第一章:生于鬼节七月十五,子时。城市边缘的老旧小区仿佛被遗弃在时间的缝隙里,
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昏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烧尽后特有的焦糊味,
夹杂着夜晚的湿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寒。夜风掠过楼宇间,
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几片未燃尽的纸钱灰烬,在空中打着诡异的旋。
三单元402室的灯管又开始了它熟悉的表演,滋啦作响,光线忽明忽灭,
在斑驳脱落的墙皮上投下扭曲跳跃、狂乱舞蹈的阴影,
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光与暗的游戏。林柒蜷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角落,
用一条起了厚厚毛球的旧绒毯把自己紧紧裹住,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屋,对她而言,永远处于一种矛盾的极端。它总是很“满”。
模糊的、非实体的阴影在她视野的最边缘持续不断地蠕动,
永无止境的窃窃私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刮擦着她的意识,
冰冷的、非人的触碰时不时掠过她***的皮肤,留下转瞬即逝的麻木与僵冷,
仿佛被无形的冰块轻轻贴上。同时,这屋子又空得令人心慌,令人窒息——除了她,
再没有别的、能称之为“活物”的存在。生于鬼节,招诡引怪。
她的人生从起点就被打上了一个不祥的烙印,仿佛她生来就是一道永恒的裂缝,
那隔开常人世界与不可知领域的屏障,在她这里变得异常脆弱,薄得像一层即将破裂的湿纱,
另一侧的“东西”总是轻易地渗透过来。老旧的灯管“啪”地一声脆响,终于彻底熄灭,
寿终正寝。浓稠如墨汁的黑暗瞬间灌满房间,带来了几乎实质般的窒息感。
一个冰冷的、带着某种非人好奇与探究的吐息,缓慢地、精准地,贴上她的后颈皮肤,
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猛地闭上眼,牙齿深深陷进毫无血色的下唇,
一丝微弱的腥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忍过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像过去的十七年一样。
它们无法真正杀死她,这些无形的“室友”,它们只是存在着,无止境地纠缠着,
将她的人生变成一场漫长而孤独的噩梦——砰!砰!砰!
沉重、急促到近乎暴力的砸门声猛然炸响,像沉重的战鼓在不合时宜的时刻擂鸣,
粗暴地、毫不留情地撕裂了满室阴森的死寂。奇迹般地,
那些几乎要缠绕上她脖颈的低语和冰冷触摸,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并非自然的消散,
更像是被某种更庞大、更威严、更不容置疑的力量悍然压制、强行驱离。门外,
站着两个男人。他们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色的西装剪裁锋利如刀,
面料挺括不见一丝褶皱,面容冷硬如同花岗岩雕塑,不见丝毫波澜情绪。
他们出示的证件是某种特殊的暗金属材质,
上面冰冷的徽章即使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也反射着不容错辨的、代表绝对权威的幽光。
那是一个林柒只在极少数加密新闻简报里听过的、讳莫如深的部门代号。“林柒同志,
”为首那人开口,声线平直得像拉紧的钢丝,没有一丝起伏,甚至缺少人类应有的温度,
“国家需要你。”没有寒暄,没有解释,没有确认身份的过程。
他们对她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
包括她刚刚正从那场无形的、足以令常人崩溃的诡异侵袭中脱离。
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笼罩着他们。她被几乎是“请”上了一辆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
车窗玻璃颜色极深,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选择权,从未被给予。
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某种电子元件的冰冷气味。那个一路沉默的负责人终于再次开口,
递过来一份厚重得惊人的档案袋,封口处贴着冰冷的红色“绝密”字样。
纸张触摸起来有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吸走热量的凉意。“你很特殊,林柒同志。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带任何感***彩,“你的独特体质,对你个人而言,
或许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但对国家,对整个人类的存续而言,
你是我们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特殊也最危险的武器。
”他的指尖精准地点在那份档案首页——一张动态捕捉的图片上,
那是一个不断扭曲、变化、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旋涡,看久了令人头晕目眩。
“代号‘诡洞’。大约三年前突然出现,持续缓慢扩张。其周边区域的物理规则完全失效,
进入者,无论装备如何,无一生还。连带周边区域出现不可逆的、逻辑无法解释的异化现象。
所有常规手段,无法观测其内部,无法遏制其增长。”他的手指平稳地移到下一页。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所有异常事件报告,详细得令人毛骨悚然,
甚至包括几分钟前她房间里被远程监测到的异常能量峰值波动图谱。“只有你,”他抬起头,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她脸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更像是在评估一件人形兵器的极限性能与可靠性,“只有你的特殊频率,能安全接近它,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中和那些足以瞬间摧毁其他生命的诡异能量波动。或者,
更准确地说……是与它们发生‘同化’。”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我们需要你进入诡洞最深处,用你身上携带的设备,记录下核心区域的各项数据。
你传回的每一条信息,都可能关乎亿万人的生死存亡。”林柒默默地抱着手臂,
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她苍白而麻木的侧脸。武器?她只是林柒,
一个活得像个阴冷笑话、被世界遗弃的怪胎。但现在,突然有人出现,
告诉她这个持续了十七年的噩梦般笑话,或许还能换来点别的什么,
比如一个听起来颇为重大的……意义。“……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干涩沙哑得几乎陌生。第二章:深渊召唤基地深埋于不知名的山体深处,
搭乘高速升降梯持续下降了足有数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空间被无数惨白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奇怪的是,这里几乎看不到影子,
光线经过特殊处理,消除了所有可能藏匿不安的角落。
穿着白大褂或军装的研究员和技术人员行色匆匆,彼此间交流简短而高效。
他们看她的眼神复杂地混杂着敬畏、难以掩饰的恐惧,以及一种灼热的、近乎贪婪的探究欲,
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刚出土、注定要奉献于祭坛的稀有祭品,既想弄清其原理,
又渴望其即刻生效。她被直接带到了所谓的“诡洞”入口所在的主控区。
那并非任何传统地质学意义上的洞穴入口。
它是一个悬浮在巨大环形屏蔽场中央的、不断蠕动膨胀的、近乎纯粹的黑暗。
它不像是一种物质,更像是一个空间伤口,一个存在于现实之上的溃疡。
它贪婪地吞噬着光线、声音,乃至一切关于空间和时间的常识性认知,仅仅只是注视着它,
就足以引发剧烈的头晕、恶心等生理性不适。
无数林柒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如同朝圣般层层环绕其周,指示灯明明灭灭,
发出单调的滴答声与嗡鸣,竭尽全力地记录着它每一次不祥的、规律难寻的脉动。
着厚厚眼镜的老教授——后来的介绍中她得知他是该项目的首席科学家——正带着两名助手,
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亲自为她穿上特制的、轻薄却异常坚韧的防护服,
仔细检查她身上每一个微型传感器、生命体征监测器和多功能记录仪的数据接口。
他的手指有着长期操作精密仪器特有的稳定,但此刻,
林柒能感觉到那稳定之下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他全程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睛,
仿佛那比直视诡洞更需要勇气。“孩子,”最后,他声音压得极低,
几乎被周围机器的持续嗡鸣彻底吞没,“记住,尽可能……往里走。
记录下你能感知到的一切,数据是第一位的。但是,
一旦感觉到极限……身体或者精神上的极限,就立刻、不要有任何犹豫,撤回。
信息至关重要,但你的……”他顿住了,嘴唇嗫嚅了一下,
似乎不知道后面该接“生命”还是“安全”,
最终只是沉重地、象征性地拍了拍她肩上加厚的防护甲片,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柒安静地点点头。她其实根本没想过回来。死于这个代表国家意志的宏大项目中,
和死于那个七月半阴冷房间的床上,被无声无息地遗忘,或许前者……还能听个响动。至少,
能换来外面这些人片刻的铭记?她不确定。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告别仪式。她转过身,
在那无数道混合着期待、焦虑、负罪与希望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异常平稳地,
踏入了那片蠕动翻滚的不祥黑暗。第三章:消散之路冷。
一种无法用温度计测量的、侵入骨髓乃至灵魂、疯狂湮灭所有生机的绝对寒冷,
瞬间包裹了她。巨大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疯狂碾压而来,
仿佛瞬间被抛入万丈海沟之底,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
所有的光线彻底消失,不是黑暗,而是“无光”的概念本身被剥夺。
一种黏稠的、仿佛具有活物般质感的黑暗包裹了她,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头盔内部的显示器上,各项参数开始疯狂跳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深度:1米。
环境压力指数:异常!超出标准大气压300%。能量波动:持续攀升,已达峰值阈值!
警告:感知到强烈精神干扰场!建议启动心理防护协议!
她的声音通过微型骨传导传输器传出,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响在洞外死寂的主控大厅里。紧接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从她自身内部响起,并非来自外部环境。
那些常年寄生她、纠缠她、低她一等的弱小诡异们,
在这片浓郁得无法化开的、接近本源的黑暗能量场里,仿佛回到了母体,
发出了既极度恐惧又兴奋到战栗的嘶鸣与呢喃。她的防护服表面,
肉眼可见地迅速凝结出一层细密的、闪烁着幽暗微光的冰霜。每向前迈出一步,
周遭的无形压力便呈几何级数倍增。黑暗拥有了可感知的重量和令人极端作呕的诡异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