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宁是被胸口那阵撕裂般的剧痛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藕荷色纱帐,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雅的檀香,
这绝非她那间堆满了历史文献的出租屋该有的气息。她挣扎着想坐起身,
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稍一用力,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主母醒了!
” 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紧接着,几个穿着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丫鬟鱼贯而入。
为首的那个面色白净,眉眼温顺,见她睁眼,眼圈一红就跪了下去:“太好了,
主母您总算醒了,您都昏睡三天了,可吓死奴婢们了。”主母?奴婢?林婉宁脑中轰然一响,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是安远侯府的当家主母,也叫林婉宁。三天前,
因撞见侯爷顾衍之与新来的苏姨娘在花园里举止亲昵,一时气结攻心,竟一头栽倒在地,
从此昏迷不醒。而原本的那个 “她”,恐怕早已随着那口气绝,彻底消散在了这具躯壳里。
取而代之的,是二十一世纪历史系那个连续熬了三个通宵赶论文,
最终猝死在电脑前的同名同姓的女大学生。“水……” 林婉宁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干裂的嘴唇泛起白皮。“哎,水来了水来了。” 那为首的丫鬟连忙起身,
从旁边小几上的茶盏里倒了些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林婉宁感觉舒服了些,也才有心力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
一个刚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还没来得及庆祝的历史系准研究生,竟然穿越了?
而且还穿成了一个…… 因为丈夫和妾室亲近就气晕过去的古代主母?
林婉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沉迷历史典籍,深知古代女子生存不易的现代人,
她实在无法理解原主的脑回路。安远侯府,那可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勋贵之家,
原主身为侯府主母,出身高贵,嫁妆丰厚,儿女双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和别的女人亲近就寻死觅活,简直是…… 恋爱脑晚期啊!“主母,
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再过来看看?” 旁边的丫鬟见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担忧地问道。林婉宁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不用了,我没事,就是还有些乏。
”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是时间,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在这个陌生时代的新生活。
“那您再歇会儿,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们。” 丫鬟们很有眼色,
见她不想说话,便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林婉宁靠在引枕上,慢慢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当朝礼部侍郎,
她自小饱读诗书,性情温婉,十五岁那年嫁给了当时还是世子的顾衍之。
两人起初也算琴瑟和鸣,可随着顾衍之袭爵,应酬渐多,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多了起来,
原主的心气就渐渐不顺了。尤其是这两年,顾衍之先后纳了两位姨娘,个个年轻貌美,
能歌善舞,把原主衬得如同明日黄花。原主性子本就有些敏感多疑,
加上婆母又偏心那两位能说会道的姨娘,她在府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终日郁郁寡欢,
最终落得个气绝身亡的下场。林婉宁叹了口气。说起来,原主也确实可怜,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着好好的主母日子不过,非要去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
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值得吗?在她看来,这侯府主母的位置,简直是天赐的金饭碗啊!
有吃有喝,有穿有戴,下人成群,不用像现代社畜一样 996,更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至于男人嘛…… 林婉宁嗤笑一声,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个接受过现代平等思想教育的独立女性,才不会把心思放在争宠上呢。
反正她现在顶着这具身体,占了这主母的位置,就得好好活下去。至于顾衍之?
他爱跟谁好跟谁好去,只要别碍着她享受生活就行。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知足。
原主不懂得珍惜这富贵滔天的日子,她懂!接下来的几天,
林婉宁都以 “身体未愈” 为由,待在自己的正院里调养。她一边熟悉着府里的人事,
一边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母待遇。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林婉宁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由丫鬟伺候着剥荔枝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 她皱了皱眉,问道。守在门口的丫鬟连忙进来回话:“回主母,
是…… 是苏姨娘来了,说想见您。”苏姨娘?就是那个让原主气晕过去的罪魁祸首?
林婉宁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哦?她来做什么?”“说是…… 给您请安,顺便赔罪。
” 丫鬟的声音有些迟疑,显然也不相信苏姨娘的诚意。林婉宁笑了笑。赔罪?
怕不是来看她死了没有,顺便再炫耀一下自己得宠吧?“让她进来吧。
” 林婉宁放下手里的荔枝,擦了擦手,语气平淡无波。她倒要看看,
这位苏姨娘是何方神圣。很快,一个穿着粉色罗裙,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生得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眼含情,肌肤胜雪,走起路来袅袅婷婷,
确实有几分勾人的姿色。“妾…… 妾身给主母请安。” 苏姨娘走到厅中,盈盈一拜,
声音娇柔婉转,听着就让人心里发软。林婉宁抬眼打量着她,不紧不慢地说:“起来吧。
听说你是来给我赔罪的?”苏姨娘起身,垂着眼帘,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是。
前几日…… 前几日是妾身不懂事,冲撞了主母,害得主母动了气,
妾身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特来给主母赔罪。” 说着,她又要跪下去。“哎,不必多礼。
” 林婉宁抬手制止了她,语气依旧淡淡的,“多大点事儿,我早就忘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苏姨娘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主母宽宏大量,妾身…… 妾身真是感激不尽。”林婉宁笑了笑,
没再接话,而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心里清楚,这苏姨娘表面上恭敬,
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对了,
” 林婉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这几日身子不适,府里的事也没精力管。
听说你棋下得不错?”苏姨娘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但还是老实回答:“回主母,妾身略懂一些。”“哦?那正好。” 林婉宁放下茶盏,
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这正闷得慌呢,你要是不忙,就留下来陪我下几盘棋解解闷吧。
”苏姨娘彻底懵了。她本来是想来看林婉宁的笑话,顺便在她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让她知道自己在侯爷心里的分量,没想到林婉宁不仅不生气,还要留她下棋?
这……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看着苏姨娘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林婉宁心里暗暗好笑。
看来这位苏姨娘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就这点道行,还想跟她斗?“怎么?不愿意?
” 林婉宁故意板起脸。“不不不,妾身愿意,愿意。” 苏姨娘连忙摆手,
生怕惹她不高兴。不管怎么说,林婉宁还是侯府的主母,她可不敢公然违逆。于是,
苏姨娘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陪林婉宁下起棋来。林婉宁的棋艺是跟她爷爷学的,
老人家是个退休的老教授,棋艺精湛,林婉宁耳濡目染,也算得上是个中高手。
而苏姨娘的棋艺,也就只能糊弄一下顾衍之这种不太懂棋的门外汉。没一会儿,
苏姨娘就落了下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婉宁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心里越发觉得好笑。她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说道:“苏姨娘,
你这棋下得倒是挺…… 有想法的。”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是在说她棋路混乱,毫无章法。
苏姨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主母过奖了,
妾身的棋艺哪能跟主母比啊。”林婉宁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专心下棋。又走了几步,
苏姨娘的棋局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我输了。” 苏姨娘扔下棋子,有些泄气地说。
“承让了。” 林婉宁淡淡一笑,“再来一盘?”苏姨娘哪里还敢再下,
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妾身还有事,就不打扰主母休息了,妾身先行告退。” 说罢,
不等林婉宁回话,就急匆匆地溜走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婉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苏姨娘,倒是听话,也还算好看,留着陪她打打牌、下下棋解闷,倒也不错。不过,
府里可不止苏姨娘一个妾室。还有一个李姨娘,听说性子颇为跋扈,平日里没少给原主气受。
林婉宁端起茶盏,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不听话的,就得让她见识一下,
谁才是这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几日后,林婉宁的身体渐渐好转,开始着手处理府里的事务。
这天,她正在翻看府里的账本,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主母,不好了,
李姨娘在院子里闹起来了!”林婉宁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她又怎么了?
”“李姨娘说…… 说厨房给她炖的燕窝被人换了,换成了普通的银耳,她气不过,
正在院子里摔东西呢。” 管家擦了擦汗,显然是被李姨娘的阵仗吓到了。林婉宁放下账本,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李姨娘,还真是会挑时候,她刚想找个由头敲打敲打她,
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走,去看看。” 林婉宁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神情淡然。
来到李姨娘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还有李姨娘尖利的骂声:“你们这群狗奴才!敢糊弄我?看我不告诉侯爷,
把你们一个个都发卖到庄子上去!”林婉宁抬脚走了进去,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
几个丫鬟仆妇吓得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李姨娘见她来了,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更加嚣张起来:“主母来得正好!你快给我评评理!这些奴才竟敢克扣我的燕窝,
把好东西换成了次品,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林婉宁没理会她,
径直走到那碗所谓的 “次品” 银耳面前,拿起旁边的银簪子试了试,又闻了闻,
然后淡淡地说:“这银耳色泽透亮,质地饱满,可不是什么次品,分明是上等的雪耳,
比一般的燕窝还要金贵些。”李姨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她依旧嘴硬:“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普通的银耳,怎么可能比燕窝还金贵?
你肯定是跟这些奴才串通好了,故意偏袒他们!”“放肆!” 林婉宁猛地提高了声音,
眼神凌厉地看向李姨娘,“侯府的规矩,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主母说话,
哪有你插嘴的份?”李姨娘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印象中的林婉宁,
一直都是温吞懦弱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威严了?林婉宁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继续说道:“府里的用度都是有定例的,你的燕窝每月按时送到,从未短缺。
如今你仅凭自己的猜测,就大闹院子,摔碎了这么多东西,还辱骂下人,你说,该当何罪?
”李姨娘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婉宁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管家,
按照侯府的规矩,该如何处置?”管家连忙回道:“回主母,按规矩,当罚俸三个月,
禁足一月,闭门思过。”“那就按规矩办。” 林婉宁斩钉截铁地说,“从今日起,
李姨娘禁足于自己院中,不得外出,每日的用度减半。另外,摔碎的东西,
都从她的月例里扣除。”“你敢!” 李姨娘尖叫起来,“我要去告诉侯爷!
”“你可以去告诉侯爷。” 林婉宁冷冷地看着她,“但我倒要看看,
侯爷是会帮你这个目无主母、扰乱府规的妾室,还是会维护侯府的规矩。
”李姨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婉宁带着人离开。她知道,
这次自己是栽了。处理完李姨娘的事,林婉宁心里畅快了不少。
她就是要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林婉宁不是好欺负的,谁要是敢不听话,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