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有严重的美丽羞耻症。她说“美”就是上天给女人的惩罚。
我太太太太奶奶因为美被抓进青楼当妓，我二姑因为美被男朋友三了，
我表姐因为美在大街上被人骚扰。偏偏我和妹妹遗传了家族里最优秀的基因，
小小年纪生得标致。从此妈妈像个人形扫描仪，每天都要把我和妹妹从头打量到脚。
家里若出现任何有关打扮的东西，她都会大发雷霆。
一开始我们以为她只是害怕我们受到伤害。直到爸爸公司年会这天，事情变得严重起来。
01年会要求所有员工携家属出席。爸爸今年成功晋升高管，为了坐稳身份，
必须积极响应号召。为了防止妈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爸爸在电话里和她沟通了三个小时。
再三叮嘱：“你不喜欢打扮，就不用给馨然和馨雅打扮了，简简单单地过来就行。
”简简单单，这样最好。既不会让人起疑心，也防止妈妈发作。我松了口气，
准备挑一件纯白短袖穿上时，妈妈拿着剪刀冲了进来。
咔咔咔几下把妹妹的衣服下摆剪出破破烂烂的线头。“妈！年会而已，不至于吧！
”我的反驳却让她变本加厉。“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更丑才行！
”说罢拿出一只黑色眉笔在妹妹的脸上一通乱戳，
直到半张脸都戳成黑麻子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从箱底翻出一件奶奶那个年代的补丁衬衫，
命令我换上。“穿那么干净的白色短袖去年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年轻靓丽？”我一时语塞，
硬生生被掰过胳膊。角落里的妹妹偷偷抹着眼泪。
前一天晚上她还在兴奋地猜测妈妈会不会给我们准备裙子，或是一双皮鞋。
毕竟哪个十七岁少女不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妈！你太过分了！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我准备打电话给爸爸，手机瞬间被夺过，砸得四分五裂。妈妈扯着脖子劈头盖脸地骂道。
“美会害了你们一生！你们现在不懂，以后会感谢我的。”她似乎还觉得不够。
又从厨房里拿出隔夜的馊饭往我们身上洒。“这样更好，别人就不敢靠近你们了。
”刺鼻的气味把我呛得连连咳嗽，破旧的补丁毛衣开始在皮肤上瘙痒。我作势要脱掉，
妈妈马上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眼泪说来就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儿都不听我的了！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忽然想起上个月，爸爸给我和妹妹一人买了一个粉色发圈，
妈妈发现后，直接在家门口闹上吊，差点让整栋楼的邻居都知道了。那晚，
爸爸沉默地抽完了一整包烟，最后把发圈扔进了垃圾桶。我死死咬着嘴唇，最终放弃了抵抗。
半推半就踏进年会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
窃窃私语声瞬间蔓延开来。“那是谁的家属？”“天呐，怎么这副样子？
我们公司还有这样的家庭吗？”“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呕，好臭的一股酸味，
你们闻到没有......”02爸爸阴沉着脸朝我们走来。声音压得很低，
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周彩霞，你到底在干什么！
”“看看你把孩子们弄成什么鬼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是乞丐！”妈妈挺直了背，
理直气壮。“我在保护她们。”“保护？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孩子们不是你的附属品！
”“美会害了她们一辈子！”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尖，引得更多人转头看过来。这时，
一个穿着公主裙和水晶鞋的女孩蹦蹦跳跳从我们身边经过。
妹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女孩，眼里尽是羡慕和渴望。她下意识抿了抿唇，
妈妈马上注意到她的眼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看什么看？小小年纪就打扮得花枝招展，
长大了还得了？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教的！”整个大厅倏地安静下来。那个小女孩愣在原地，
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快步走过来牵起女孩的手。那是爸爸顶头上司李总的夫人。
妈妈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异常，继续高声说道：“女孩子就该朴素点，
穿成这样......”“妈！”我猛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李总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钉在爸爸身上。“刘主管，公司年会是个重要场合，
不要求穿的华丽，至少穿的得体吧。”爸爸的脸像烧红的黑炭一样，额上渗出汗珠。“李总，
这是个误会......”李总忽视了爸爸的解释，低头对女儿温柔道：“宝贝，
我们去那边。”一位好心的女同事走过来，给我和妹妹递上两件外套。“先披上吧。
”却被妈妈一把拍开。“不需要！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女同事尴尬不已，
捡起地上的外套，捂着鼻子走开了。我强拉硬拽把妈妈拉回了家。当晚快凌晨，
爸爸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他哑着嗓子道：“我被降职了，理由是‘家风不正，
有损公司形象’。”妈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果然那些人都只看外表，
还好我没让两个女儿打扮。”爸爸近乎崩溃。“周彩霞，
你知不知道我奋斗了十年才坐到这个位置？你倒好，一通发疯，把一切都毁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离婚吧。”这夜妈妈哭得特别凶，一直在求爸爸别走。
门外又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声。妹妹蜷缩在被窝一角发抖，我默默抱紧她，捂住了她的耳朵。
03那天之后妈妈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临近开学，妹妹升高三，学校提前举办了成人礼。
我便向导员请了假，推迟大学开学报道，准备一家人齐聚给妹妹庆祝。成人礼前一天，
班主任打来电话，邀请妹妹担任成人礼开幕式的领队。“您家馨雅学习好，长得又漂亮，
作为学生代表再合适不过了，
到时候我们还会雇专业摄影师拍照......”妈妈一口回绝。“不用了，
我们不参加这种活动，她到时候在班级里蹭蹭合照就得了。”“妈！”妹妹在一旁着急解释。
“这可是代表整个高三的领队位置，到时候可以加荣誉分的！”“什么荣誉？
让别人盯着你看的荣誉？”妈妈一句话让妹妹红了眼圈。我看着她这副样子，胸口一阵发闷。
爸爸也说：“好不容易一次成人礼，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回忆，你就别拦着她了。
”班主任也妥协道：“领队的事就算了，那至少让馨雅穿礼服参加吧？全班都要统一着装。
”妈妈沉默了很久，终于勉强点头。我们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我以为，
妈妈终于愿意让步了。可成人礼当天早上，妹妹从衣柜里拿出租借的白色礼服裙，
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裙摆上赫然撕裂了一道一米的口子，叉至腰部，完全穿不了了。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瞥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哦，可能是昨晚野猫跑进来不小心抓的。
”我盯着那道整齐的裂口，哪里是猫抓的，分明就是小刀割的。妹妹不知所措地检查裙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立即打电话给礼服店，再次租借了一套，并且加钱让他们送往学校。
妈妈皱眉：“都这时候了还折腾什么？穿校服去不就行了？”“不行，馨雅答应了班主任，
和别的同学一样都穿礼服。”见我态度坚决，妈妈的表情僵了一瞬，最终冷哼一声。
走进房间，妹妹正在翻箱倒柜，脸色苍白。“姐，我昨晚收拾好的化妆包不见了，
里面是今天开幕式要用的化妆品......”妈妈又从厨房探出头。“哦，那个啊，
我看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为是垃圾，就扔了。”我的手指猛地攥紧，
妹妹统共就三样化妆品，还是向妈妈千求万求留下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差点要开口吵起来，妹妹拉住我，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可以借同学的。
”为了防止妈妈再添乱，我让爸爸先送我们去学校。半路上，我冲进化妆品专柜，
用自己暑假***的钱买了一套化妆礼盒。人生仅有一次的成年礼，妹妹值得最好的。
到了学校，我给妹妹卷了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浪，还化了她最喜欢的妆容。镜子里，
妹妹明眸皓齿，笑得甜美又明亮。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了。“姐，谢谢你。
”她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我正想告诉她等高考结束，姐姐就带你搬出来住。
厕所的门突然被推开。妈妈站在门口，声音平静地可怕。“化这么浓的妆给谁看？
还有这头发，捣的跟鸡窝似的。”她忽然伸手扯过妹妹的卷发，从包里掏出剪刀——“妈！
住手！”04妹妹几乎是尖叫着挣扎。可依旧敌不过妈妈力大如牛的狠劲。咔擦，咔擦。
卷曲的发丝大把大把地落地，没两下妹妹的头发就被剪得乱七八糟，长度直逼耳尖。“好啊，
你还偷偷给她买化妆品，连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妈妈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化妆品礼盒上，
眼神一厉，猛地抢过去。“啪！”礼盒被摔的四分五裂，粉饼碎裂，口红折断，
眼影粉飞的到处都是。“啪！”一记耳光扇过来，我来不及反应已经眼冒金星。
“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好好教导妹妹，反而和我对着干?”混乱中，妹妹崩溃地跑***室，
头发凌乱，脸上的妆也花了。班里的同学都愣住了，有人小声询问：“刘馨雅，你怎么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死死抱着一团糟的脑袋，一个劲地掉眼泪。
妈妈不知何时已经追到了门口。“刘馨雅！你给我出来！”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门口。
“那是刘馨雅家长啊？好凶......”“天呐，她手里还拿着剪刀！” “太吓人了，
我要发到校园墙上去。”几个同学已经悄悄拿出手机拍了起来。“刘馨雅！
你马上把脸给我洗干净，头发剪整齐！”就在这时，跑腿送礼服的小哥刚好到了教室门口，
大声地问：“谁是刘馨雅？”妈妈一把抢过礼服，发了疯似地把它剪了个稀巴烂。
周围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班主任匆匆赶到，脸色严肃。“馨雅妈妈，
成人礼是学校的正式活动，事前我也和您打电话沟通好了的，请您尊重我们的安排。
”妈妈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竟当着其他家长的面数落起别人的孩子。
“这些小姑娘一个二个脸上抹地和鬼似的，放在以前可是会被拉去浸猪笼的！
”“现在的小女孩就是管教少了，太自由，一点都不害臊！
”几句话立即引起了其他家长的激愤。“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孩子打扮一下就活该被骂？
”“你是哪个封建时代来的，笑死人了！”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场面逐渐失控。“够了！”我忍无可忍地冲进去一把拉住妈妈。“妈!你闹够了没有！
”妈妈忽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我眼里充满不可置信。“你现在是帮着外人说话？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是帮着外人，是你做错了！”听到“错”字，
妈妈的表情扭曲起来，像是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整个人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我错了？我错了?”“我养你们这么大，供你们吃穿，你们就这样对我？
”她突然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既然你们吃我的穿我的，那就把衣服***了再滚出这个家！
”我的内衣带被扯开，刚想反抗，却发现手腕已经颤抖着使不上力气。是应激恐慌症犯了。
时间突然倒流回小时候。妹妹还没出生，我是妈妈眼皮底下的唯一管教对象。
那时她就开始要求我剪短发，不露腿，用厚厚的刘海遮住一半的眼睛。我很乖，很听她的话，
希望能让她开心。却还是在十岁生日那天因为买了一个口红形状的棒棒糖，
被妈妈扒光了拖进浴室打。爸爸常年出差，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在他回家之前，
妈妈一定会把打我的伤藏得好好的，威胁我不许说出来。
长大后我尽力不让妹妹遭受和我一样的委屈。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意识涣散间，
班主任报了警。警察来到很快制服了妈妈，并将我和妹妹送往医院。05再次睁眼，
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桌边是刚服用完的镇静药。妹妹躺在我的左手边，上面有一纸报告单。
“刘馨雅，确诊中度恐慌症。”我喉咙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妹妹她，
还是走上了我的老路。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顺从，足够忍耐，替她挡下妈妈的怒火，
替她剪掉长发，替她穿上丑陋的衣服，就能保护她，可我错了。妹妹还是病了，和我一样。
爸爸坐在我们床前，短短几个小时好像老了十岁。我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阵开口：“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