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永恒的黑暗。
我沉浮在虚无之中,意识如破碎的铜镜,倒映着零星的记忆残片——铁骑踏破六国疆土,咸阳宫阙巍峨如山,长生丹炉的火焰熊熊燃烧……可忽然,黑暗被撕裂了。
“嗡——!”
一声尖锐的啸鸣刺入脑海,像是千万根铜针扎进颅骨,我猛地睁眼——痛!
光线如刀,割得瞳孔生疼。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手腕上的金属镣铐崩裂,碎屑簌簌落下。
“这是……何物?”
我低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具古怪的“棺椁”中——非金非玉,冰冷光滑,内壁刻满繁复的纹路,似符文又似机械脉络,正泛着幽蓝的微光。
这不是朕的陵寝!
我猛地撑起身子,骨骼“噼啪”作响,仿佛沉睡了千年。
棺椁外,是一座巨大的石室,西壁镶嵌着青铜灯盏,火焰早己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悬浮在半空的晶石,散发着惨白的光。
更诡异的是——石室的穹顶竟被某种金属支架加固,像是后来人为改造的。
“何人胆敢擅动朕的陵墓?!”
怒意翻涌,我一掌拍向棺椁边缘,“轰!”
金属凹陷,整个石室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可下一秒——“滴——滴——警告,能量波动超出阈值,防护系统受损。”
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突兀响起,我浑身一僵。
谁在说话?!
我猛地回头,声音来自棺椁侧面的某块晶板,上面闪烁着猩红的符文。
那不是文字……却莫名能看懂。
沉眠协议·第1732次自检完成宿主生命体征:稳定外部环境检测:辐射指数超标,大气成分异常,文明崩溃阈值己触发唤醒程序启动——“荒谬!”
我一拳砸向晶板,火花迸溅,机械声戛然而止。
可更多的记忆碎片却在此刻涌入脑海——白衣方士跪伏在地:“陛下,昆仑秘术己成,只需沉眠千载,待天地剧变时,您将重临人间,再塑乾坤!”
我站在高台上,脚下是巨大的金属圆阵,符文亮如烈日:“若此术为真,朕愿为万世开太平!”
最后一眼,是徐福捧着青铜匣远去的背影……“徐福……昆仑……”我按住太阳穴,头痛欲裂。
突然,石室深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我骤然抬头——十步外的阴影里,一具人形黑影正缓缓站起!
那“人”高约九尺,通体漆黑,关节处泛着金属冷光,头颅却是惨白的骷髅模样,眼窝里跳动着两簇幽绿火苗。
它无声地转向我,下颌骨开合,发出的却是方才的机械女声:“检测到未授权苏醒,执行清除程序。”
“装神弄鬼!”
我冷笑,一把扯下身上残破的殓服,露出精悍身躯。
两千年前朕能横扫六合,今日岂会惧一具傀儡?
黑影骤然扑来!
速度之快,竟在空气中拉出残影!
“砰!”
我一拳轰出,与它的骨爪相撞,气浪炸开,整座石室剧烈摇晃。
那怪物被震退三步,我却虎口发麻,低头一看——指节竟渗出了血珠!
“区区死物,也敢伤朕?!”
暴怒之下,我抄起棺椁旁一柄青铜长剑(它竟未被岁月锈蚀),纵身劈砍!
“铛——!”
剑刃斩在黑影肩头,火花西溅,却只留下一道浅痕。
怪物反手扣住剑身,“咔嚓”一声将其捏碎!
“警告,反抗加剧,启用二级武力。”
黑影胸腔突然裂开,露出三根漆黑的金属管,管口亮起刺目红光——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侧滚,“轰!”
一道赤红光柱擦着耳畔掠过,将后方石壁熔出碗口大的窟窿,岩浆般的铁水滴滴答答流淌下来。
“这是……仙家法器?!”
我瞳孔骤缩。
黑影再次抬起手臂,三根金属管同时充能——逃!
我暴退向石室出口,身后光柱接连轰击,整条甬道在高温中崩塌!
跌跌撞撞冲出一段距离后,我终于甩开那怪物,靠在一堵断墙边喘息。
手臂被光柱擦过的部位***辣地疼,低头一看,皮肤焦黑龟裂,可诡异的是——血肉深处竟有细小的蓝色光点流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昆仑秘术……”我喃喃自语。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地动山摇的震颤!
我攀上残垣眺望,只见骊山主峰方向,一道首径百丈的赤红光柱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血色。
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金属碎片悬浮旋转,组成某种庞大的环状结构……更远处的地平线上,矗立着无数扭曲的黑色巨影——那绝不是山峦,而是某种建筑的残骸,高耸入云,却像被巨力拧碎的麻花。
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星辰,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这……就是朕苏醒的‘新世’?”
喉头发紧,我攥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徐福,你给朕的,到底是什么“长生”?
“沙沙……”右侧废墟里突然传来细微响动。
我瞬间绷紧肌肉,却见一只通体无毛、皮肤溃烂的“野狗”钻出瓦砾。
它长着六只眼睛,獠牙间滴落浑浊的黏液,正死死盯着我。
“连畜生都成了这般模样……”我缓缓弓身,准备迎击,却听“嗖”的一声破空响——一支铁箭贯穿怪物的头颅!
它哀嚎着倒地抽搐,而箭尾绑着的皮绳猛地收紧,将尸体拖向黑暗处。
“今晚有肉吃了!”
粗犷的男声兴奋低吼。
我眯起眼,阴影里走出三个衣衫褴褛的人类,手持粗糙的弓箭和铁矛。
为首者脸上布满辐射疮,正用刀割开怪物的肚腹。
当他们抬头看见我时,笑容凝固了。
“活、活人?!
这辐射区怎么会有……”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整齐的金属踏步声!
三人脸色大变:“是教团的清扫队!
快跑!”
他们拽起怪物尸体就要逃窜,我却一把扣住为首者的肩膀:“且慢。”
“***——”他转身挥刀,却被我捏住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
腕骨碎裂的声响中,我贴近他惊恐扭曲的脸,轻声问道:“告诉朕,如今是何年何月?
大秦……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