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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2-28

第一章 血浸护城河护城河的冰裂声像极了骨碎。我踩着浮冰冲在最前面,

铁枪挑飞第三个攀墙的禁军时,眼角余光瞥见北岸的火光已经连成了海。

庆元二十三年的冬夜,雪下得比刀子还密,

却盖不住德胜门楼上飘着的那面明黄龙旗——那是我们打了三年,

从燕云十六州一路追到京城脚下,始终没能撕碎的东西。“陈副将!西角楼塌了!

”亲卫的嘶吼混着城砖坠落的轰鸣砸过来,我回手一枪磕开刺向咽喉的长矛,

枪杆震得虎口发麻。翻身跃上半截残垣时,靴底的血冰打滑,

低头才发现城砖缝里嵌着的碎肉都冻成了暗红的冰碴。“王爷呢?”我扯开嗓子问,

呼出的白气立刻被风雪绞碎。“王爷在中军帐看舆图!”我心里咯噔一下。

三天前攻破外城时,赵珩的亲卫就该把那道“诛杀奸佞,清君侧”的檄文射到内城去。

可现在德胜门都快被我们拆了,中军帐里那盏气死风灯还亮得安稳,

安稳得像我们不是来造反,是来给皇帝拜年的。铁枪横扫,又一片禁军惨叫着坠城。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混着血水流进嘴里,腥得发苦。三年前在燕州大牢,

赵珩隔着铁栏递给我半个窝头,说“等我出去,必为燕州十万冤魂讨个公道”时,

眼里的火比现在德胜门的火光还烈。那时他是刚被削去兵权的闲散王爷,

我是他家仆役的儿子,因“通敌”罪名被判了凌迟。是他在刑场上劫了法场,

带着我们这些被判了死罪的“逆党”逃进燕山,竖起了反旗。“陈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看见赵珩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锦袍,站在残垣下,

手里还攥着卷皱巴巴的奏章。雪花落在他头顶,竟没融化,

像是早被他身上那股子迂腐的寒气冻住了。“王爷,”我跳下去,

单膝跪地时膝盖撞在冻硬的土地上,疼得钻心,“此时不攻内城,更待何时?禁军主力已溃,

宫门守卫不过是些仪仗队!”他没看我,目光越过我肩头,落在内城那片黑沉沉的宫墙上。

“再等等。”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我已派使者送奏章进去,求陛下下罪己诏。

”我猛地抬头,雪片正好砸在眼球上,刺得眼泪直流。“罪己诏?”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我们死了多少弟兄才打到这儿?燕州被屠时,陛下下罪己诏了吗?

您父亲被赐毒酒时,他下罪己诏了吗?”赵珩的手指捏紧了奏章,纸角被他攥出深深的褶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突然转头看我,眼底那点曾经的火灭得只剩灰烬,

“但我赵家世代忠良,不能落个谋逆的污名。只要陛下认错,昭告天下是奸臣蒙蔽圣听,

我们就……”“我们就退兵?”我笑出声,笑声被风扯得像破锣,

“那城外冻死的、战死的、被箭射穿喉咙的弟兄们,就白死了?”他的脸在风雪里白了几分,

却梗着脖子:“我是主帅,我说了算。”“主帅?”我缓缓站起身,铁枪在手里转了个圈,

枪尖划过地面的冰壳,溅起一串火星,“三年前在燕山,

您说要让冤魂闭眼;三个月前在黄河边,您说要让奸佞伏法。现在兵临城下了,

您说要当忠臣?”他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我的眼神烫着了。“陈默,你别忘了,

是谁把你从刑场上救下来的。”“我没忘。

”我盯着他胸口那枚玉佩——那是先皇赐给他父亲的,当年抄家时被他藏在粪车里才保住,

“所以我替您杀了镇守山海关的李总兵,替您烧了江南的粮草库,

替您把刀架到了皇帝脖子上。可您现在告诉我,您要做忠臣?”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亲卫统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手里举着支短箭,箭杆上绑着块白布。“王爷!宫里回信了!

”赵珩眼睛一亮,抢过白布就展开。风雪太大,我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只看见他的手突然开始发抖,脸色一点点变得像死人。“他……他说我是乱臣贼子,

”他声音发颤,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说只要我自缚请罪,

可饶我赵氏宗亲不死……”我一把夺过白布,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迹被雪水晕开,

却能看清最后那句“逆贼赵珩,若敢踏进一步,诛九族”。“您看,”我把白布扔在他脸上,

铁枪“哐当”一声拄在地上,“这就是您等的‘罪己诏’。”他僵在原地,

雪花落满他的发梢,像瞬间老了十岁。“不可能……父皇他……”“那是当今圣上,

不是您父皇!”我吼出声,声音震得自己耳膜疼,“您父亲被他灌毒酒的时候,

您怎么不喊父皇?燕州百姓被他派去的兵当成猪狗宰的时候,您怎么不喊父皇?

”他猛地抬头,眼里竟蓄了泪:“可他是我亲叔叔啊……”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从燕州到京城,我们踏过的尸山血海,在他眼里或许从来都不是复仇的路,

只是一条逼皇帝承认“他赵珩是忠臣”的台阶。我们这些提着脑袋跟他干的人,

不过是他用来向皇权表忠心的筹码。德胜门的缺口处传来一阵欢呼,

是兄弟们已经杀进了瓮城。我回头看了眼火光里厮杀的身影,那个断了条胳膊的小兵,

去年还在燕州给地主放牛;那个被箭射穿了耳朵的伙夫,女儿被禁军抢走时才十二岁。

他们跟着我冲的时候,喊的不是“为王爷报仇”,是“为燕州报仇”。我转回头,

看着赵珩那张还带着泪痕的脸,突然笑了。“王爷,”我握紧了铁枪,枪杆上的血冻成了冰,

“您想当忠臣,我不拦着。”他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但弟兄们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铁枪刺穿皮肉的声音很闷,像***了一块泡透的冻肉。赵珩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唇动了动,

却没发出声音。雪花落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慢慢融化,像一行迟来的泪。我抽出枪,

血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亲卫统领吓得瘫在地上,浑身发抖。传我将令,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王爷遇刺身亡,

临终前留下密令——清君侧,诛奸佞,入宫!

”第二章 伪造的圣旨中军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把赵珩的尸身烘得有些发僵。

我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锦袍盖住他胸口的枪伤,指尖碰到布料时,

想起三年前他在燕山给我们分棉衣,自己却裹着件单褂说“不冷”。那时我真以为,

跟着这样的主子,总有出头的一天。“副将,”亲卫统领哆哆嗦嗦地递过笔墨,

“这……这假圣旨怎么写啊?”我没理他,先拿起赵珩那枚玉佩。玉质温润,

上面刻着的“忠”字被他盘得发亮。我把玉佩塞进他怀里,又整了整他的衣襟,

仿佛他只是睡着了。“王爷的笔迹,你学得像吗?”我突然问。统领吓了一跳,

连连点头:“在王府当差时,小人替王爷抄过不少家信,能……能仿个七八分。”“够了。

”我走到案前,铺开圣旨专用的明黄锦缎——这是攻破外城时从节度使衙门搜出来的,

本想留着给赵珩登基用,没想到先用在了这地方。“就写,”我盯着跳动的烛火,

一字一句地说,“燕州赵氏,蒙冤三载,今日兵临城下,非为谋逆,实为清君侧。

然奸佞当道,陛下被惑,竟赐毒酒害本王。今本王将死,唯以残躯为誓:凡随我攻入内城者,

斩奸佞,护忠良,事后论功行赏,永免燕州赋税。陈默将军忠勇,代我统兵,

望众将士听其号令,勿负燕州十万冤魂。”统领握着笔的手一直在抖,墨汁滴在锦缎上,

晕开一小团黑点。“副将……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诛九族的罪啊!”我回头看了眼帐外,

风雪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瓮城的弟兄们退回来了,他们以为赵珩要下命令。

“发现了又怎样?”我拿起那杆染血的铁枪,“现在退回去,皇帝会饶了我们吗?

燕州的冤魂会放过我们吗?”统领的笔顿了顿,终于开始写字。他的手抖得厉害,

笔画歪歪扭扭,但确实有几分赵珩的影子——那种读书人特有的、带着点怯懦的工整。

“写完后盖印。”我指了指案上那方赵珩的私印,是他当年在王府刻的,

上面刻着“清白”二字,“就说这是王爷的遗诏。”印泥按下去的时候,

发出“噗”的一声轻响。我拿起伪造的圣旨,对着烛光看了看,墨字红印,竟有了几分真意。

“把王爷的尸身抬去后帐,”我把圣旨叠好塞进怀里,“对外就说王爷重伤昏迷,

一切听我号令。”统领领命而去,帐里只剩下我和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我走到舆图前,

手指划过从燕州到京城的路线,上面标着无数个红圈——那是我们打过的仗,死过人的地方。

最开始只有三百人,躲在燕山深处,靠挖野菜、猎野兽为生。赵珩说“我们是正义之师”,

所以不许抢百姓的东西,哪怕饿得啃树皮。有次被禁军围剿,我们被逼到悬崖边,

是赵珩带着亲卫冲在最前面,硬生生杀出条血路。那时他眼里的光,是真的。

可什么时候变的呢?或许是攻破第一个州府时,他看着百姓跪地喊“王爷千岁”,

眼里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或许是收到皇帝“只要回头就既往不咎”的密信时,

他夜里对着月亮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曾劝过他:“王爷,皇权这东西,要么拿过来,

要么砸了它,没有第三条路。”他当时只是叹气:“陈默,你不懂。我们赵家世代忠良,

不能落个骂名。”我确实不懂。我只知道,燕州那十万冤魂,死的时候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哪有什么骂名可落?帐帘被掀开,风雪卷着寒气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暗“副将,

”前锋营的校尉闯进来,脸上带着血,“内城的禁军开始反扑了,说我们弑君犯上,

要将我们挫骨扬灰!”我把伪造的圣旨揣进怀里,抓起铁枪就往外走。“让弟兄们***,

我有话说。”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雪地里黑压压一片,全是带伤的兵。他们看见我出来,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停了,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有疑惑,有不安,

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杀气。我跳上点将台,展开那道伪造的圣旨,用尽力气喊道:“王爷有令!

”所有人“唰”地跪下,雪地里响起一片膝盖砸地的闷响。“陛下被奸佞蒙蔽,

竟赐毒酒害我家王爷!”我的声音在风雪里回荡,带着刻意憋出来的哽咽,

“王爷临终前留下遗诏——清君侧,诛奸佞,入宫!凡随我攻入内城者,斩奸佞者赏千金,

护忠良者封万户侯!燕州百姓,永免赋税!”人群里先是一片死寂,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杀进宫里!”“为王爷报仇!”“为燕州报仇!”我看着下面沸腾的人群,

握紧了手里的铁枪。风吹起我的战袍,

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那是上个月在黄河边被箭射的,差点就没撑过来。

“前锋营随我攻城!”我指向内城的方向,那里的宫墙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记住,

我们不是反贼,是替天行道!”喊杀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烈。我冲在最前面,

铁枪舞动如飞,枪尖上的血珠落地即冻,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暗红的脚印。德胜门的缺口处,

禁军的长矛阵又压了过来。我纵身跃过一道壕沟,枪尖直取为首的将领,那将领举刀格挡,

却被我一枪挑飞兵器,刺穿了咽喉。“杀!”身后的弟兄们像潮水般涌上来,

踩过禁军的尸体,向着内城深处杀去。我回头望了眼中军帐的方向,

风雪已经把那里的灯光遮得模糊。赵珩,你想当忠臣,我成全你。但这天下,

不该只有忠臣的活路。第三章 宫墙下的***内城的街道比外城窄,

两侧的楼阁里藏满了禁军的弓箭手。我带着前锋营冲在最前面,铁枪扫开迎面射来的箭雨,

耳听着身后不断传来中箭的惨叫。拐过一个街角时,头顶突然泼下滚烫的热油,我猛地矮身,

油泼在身后的小兵身上,瞬间响起皮肉烧焦的臭味。“放火箭!”我吼道,

同时挥枪挑翻一个从阁楼里跳下来的禁军。火箭嗖嗖地飞向阁楼,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

惨叫声从火海里传来,混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在窄巷里回荡。“副将,

”亲卫从后面追上来,递过一块干粮,“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咬了口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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