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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土窑惊雷与第一块铁

发表时间: 2025-06-25
辽东的风,刮过前屯所残破的土墙,带着哨音,卷起地上残存的雪沫,抽打在陈默简陋的“工坊”——那间半塌的土坯房上。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燥热和紧张。

陈默站在新砌的、仅半人高的简陋土窑前。

这窑是他带着王石头和李二狗,用了三天时间,挖来黏性较好的黄土,混合着干草、碎麦秸,一层层垒筑、拍打、阴干而成。

窑身粗糙,窑膛不大,形状也歪歪扭扭,像个发育不良的土疙瘩。

窑口上方,伸出一根同样用黏土捏制、内衬桦树皮卷成的粗糙管子——这是他构想中的原始鼓风装置。

窑膛里,堆叠着精心挑选、砸成拳头大小的赤铁矿石块。

矿石之间,填充着粉碎的煤精和普通煤渣的混合物——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燃料和还原剂。

几块灰白色的石灰石碎块,也被他小心地塞在矿石层的关键位置,用来造渣除杂。

“默哥儿……这……真能行吗?”

王石头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那黑乎乎的窑膛,声音里带着敬畏和巨大的不确定。

李二狗则紧张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默的动作。

陈默没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肺叶刺痛,却也让头脑更加清醒。

行不行?

他只有理论上的把握。

土法炼铁,即使在21世纪看来极其原始落后的工艺,在这个时代,在辽东这个苦寒之地,由他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两个瘦弱流犯,用最简陋的材料来实现,其难度不亚于登天。

温度控制、还原气氛、除渣效果……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意味着几天的心血和极其宝贵的燃料化为乌有,甚至可能引发爆炸或中毒。

他没有退路。

这块铁,是他撬开这个时代枷锁的第一把真正的钥匙。

“点火!”

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李二狗连忙拿起一根浸了松脂、燃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从窑口下方的点火孔伸了进去。

干燥的引火物迅速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开始舔舐底层的煤块和矿石。

“石头,鼓风!”

陈默喝道。

王石头立刻抓住连接在鼓风管另一端的、用整张鞣制过的粗糙羊皮缝制的简易“风箱”。

他咬紧牙关,双臂发力,开始一推一拉。

羊皮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沉闷声响,一股气流顺着黏土管道,被强行压入窑膛底部!

“呼——!”

窑膛内的火苗猛地向上一窜,颜色由橘红转为明亮的黄白色!

灼热的气浪带着煤烟和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逼得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稳住!

节奏!

用力!”

陈默紧盯着窑口观察孔里透出的火光,大声指挥着王石头。

鼓风是关键,没有足够的风力,就无法达到还原铁矿石所需的高温(至少1200度以上),也无法形成必要的还原气氛(一氧化碳)。

王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煤灰淌下,但他咬着牙,拼命地推动着沉重的羊皮风箱。

每一次推拉,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风箱艰难的***。

时间在沉闷的鼓风声和窑膛内越来越响的火焰咆哮声中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窑膛的温度越来越高,靠近窑壁的土坯开始散发出被烘烤的焦糊味。

观察孔里透出的光,己经变成了刺目的亮白色,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蓝边。

滚滚浓烟从窑顶预留的缝隙和粗糙的鼓风管接口处不断逸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条灰黑的烟柱。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断用小铁钎(从卫所垃圾堆里捡来的废铁条磨制)试探着窑内温度,感受着铁钎尖端传来的惊人热度。

他根据火焰颜色、烟气的浓淡,以及记忆中铁矿还原反应的大致进程,紧张地判断着炉内的状况。

“再加把劲!

快成了!”

陈默嘶哑着嗓子给王石头打气,自己也拿起另一根木棍,帮着封堵鼓风管漏气的地方。

李二狗则不断将预先准备好的、砸得更细碎的煤块,小心地从添料口补充进去,维持燃料的燃烧。

突然!

窑膛内发出一阵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咕噜咕噜”声!

紧接着,一股炽热的气流猛地从观察孔喷出,带着刺眼的火星!

“小心!”

陈默一把将凑得太近的李二狗拉开。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粘稠、炽热、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液体,如同熔岩般,缓缓从窑膛底部预留的出渣口流了出来!

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流淌在下方提前挖好的、铺着细沙的浅坑里!

铁水!

真的是铁水!

虽然颜色暗红,远不如现代钢水那般耀眼纯净,虽然其中夹杂着大量黑色的熔渣气泡,虽然流量细小得可怜……但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液态的铁!

王石头和李二狗完全看傻了,忘记了鼓风,忘记了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他们活这么大,只见过铁匠铺里烧红的铁块被锻打,何曾见过铁像水一样流淌出来?

这景象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神迹!

“别停!

继续鼓风!

把渣排干净!”

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抄起一根长铁钎,快速拨弄着流出的铁水,引导着上层的熔渣流向旁边的废渣坑。

铁水在沙坑中渐渐冷却、凝固,颜色由暗红转为深黑,最终形成了一块坑坑洼洼、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气孔和夹渣的……铁锭。

它只有海碗大小,重量也不过十几斤,质地疏松,品质低劣得在现代连废品站都懒得收。

但在陈默眼中,这块丑陋、粗糙的铁疙瘩,却比任何黄金宝石都要璀璨!

成了!

第一步,也是最艰难的一步,他迈出去了!

“成……成了!

默哥儿!

我们……我们炼出铁了!”

王石头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块还散发着余热的铁锭又哭又笑。

李二狗也激动地浑身发抖,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陈默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汗水浸透了破旧的棉袄,脸上沾满了煤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压抑和艰难都吐出去。

“嗯,成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满足,“这是我们……第一块铁。”

他走过去,用铁钎拨了拨那块尚有余温的铁锭。

触手粗糙,质地不均,杂质极多。

这是典型的“海绵铁”或“块炼铁”,含碳量低且不均,非常脆,需要反复锻打才能勉强使用。

但这,就是起点!

“收拾一下,把窑封好,余火弄灭,别让人看出来。”

陈默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

这块铁的出现,既是希望,也是巨大的风险。

一旦被卫所里那些贪婪的眼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王石头和李二狗连忙爬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干劲开始清理现场,掩盖痕迹。

陈默则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还烫手的铁锭搬到屋角,用破草席盖好。

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堆放的少量剩余煤精和赤铁矿,心中盘算着。

燃料和原料都所剩无几了,尤其是那块关键的煤精,己经消耗了大半。

必须想办法搞到更多!

而且,这块生铁需要锻打成熟铁,才能派上用场。

锻打需要铁砧、铁锤、炉火……这些都需要解决。

就在这时,一阵粗鲁的拍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陈默!

开门!

军需官吴爷来了!”

陈默心中一凛。

军需官?

那个克扣卫所盐粮、贪婪成性的家伙?

他来做什么?

王石头和李二狗也紧张地停下了动作,看向陈默。

陈默示意他们镇定,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灰,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鸳鸯战袄的兵丁,簇拥着一个穿着厚实裘皮、头戴暖耳、身材矮胖、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

正是卫所的军需官,吴德才。

他那双绿豆小眼滴溜溜地在狭小的土坯房里扫视着,掠过角落的盐盆、简陋的土窑,最后落在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贪婪。

“你就是那个会弄盐的小子?”

吴德才捏着嗓子,慢悠悠地问道,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回吴爷的话,正是小的陈默。”

陈默低下头,姿态放得很低。

“嗯,张百户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

吴德才踱进屋子,皮靴踩在泥地上,发出“咯吱”声。

他走到那个盛放细盐的木盆前,伸手捞了一把雪白的盐粒,在指尖捻了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盐,弄得不错。”

吴德才转过身,绿豆眼死死盯住陈默,“不过,这卫所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可都是朝廷的军需物资!

你用的缸、柴火、布、还有人手……可都是卫所的东西!

这弄出来的盐嘛……”他拖长了音调,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鸷:“按规矩,那也得是卫所的公产!

你一个戴罪的流囚,哪来的资格私自动用军需,还私自藏匿成品?”

一股寒意,比辽东的风雪更刺骨,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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