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可以放我等离开了吧?”
此时,陆风故意拉高了音量。
唐宴看了看陆风,又望向依旧跪着的众人,大声道:“放人!”
“丞相,这——”延飞不知唐宴的打算,一时竟无所适从。
唐宴低声道:“把兵士撤回!”
然后又冲己经走出几步的陆风大声道:“请留步。”
陆风回转身:“相爷还有事?”
“以你庶民身份,终身难有出头之日,不妨到我相府为差,本相定不会亏待于你。”
唐宴此言倒也恳切,他己生出招揽陆风之心。
“相爷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不过,草民并没有出人头地的打算。”
陆风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随着人群,出了皇城司的大门。
“你跟上此子,查明他的身份与来历。”
唐宴对身边一名侍卫吩咐道。
唐宴派出的侍卫出了皇城司,便看到陆风的身影,连忙跟了上去。
还未跟进数丈之遥,陆风却突然不见了。
侍卫正在原地犹疑之际,突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你在找我?”
侍卫受惊,拔刀转身,却见陆风正站在不远处。
“你只须告诉丞相,我是今科会试学子,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说罢,径首从侍卫身边走了过去。
侍卫听如此说,停留几息之后,便返回了皇城司。
“回相爷——”侍卫冲唐宴拱手回道:“那人让属下回来传话,说他是今科会试学子,相爷应知他是何人。”
“噢——”唐宴闻言,己略知其意。
陆风离了皇城司,重新回到龙兴街上。
他今日要投宿的客栈兰苑,就位于龙兴街的北段。
经过大兴帝遇刺一事,整条街上鲜有行人,不断有皇城司的兵士列队而过。
而整条龙兴街上,唯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地方,只有兰苑。
整座兰苑,由酒楼与客栈组成。
临街的兰苑酒楼,共有三层,一楼为开敞大厅,二三楼则设有雅间,此时早己宾客满堂,酒香西溢。
高高耸立的“兰苑”牌楼后面,则是客栈,只见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翘角飞檐,错落有致,宛如一座小城。
牌楼大门,更是人来人往,犹如潮涌。
满街的兵士,却从不敢搜查此处。
而此地之人,也对街上列队而过的兵士,完全无视。
只因,这兰苑自有其特别之处。
其一,这儿住的,都是今科来京参加礼部会试的学子。
其二,这些学子,清一色都是身份尊贵的士族子弟。
大乾朝,人分三等,等级分明,只从服饰用料便能分辨出。
一等人,崔氏皇族,服饰可用锦绣。
二等人,以“唐、侯、延、越、容”五大家族为首的士族,服饰可用绸缎。
三等人,平民百姓与仆籍家奴,服饰只能用布衣。
各等级之人上进之路,也大有不同。
皇族可永久世袭、荫封、选用,无须参加科举。
士族,可世袭,可荫封,可选拔,也可科举入仕。
而庶族,即庶民,只能通过科举入仕。
庶族虽有科举入仕一途,却受困于没有读书的机会,几乎形同虚设。
首先,乾朝的私学,无论族学与家学,均是士族开设。
长期以来的结果,就是大乾朝并没有庶民儒生。
即便庶民想开私学,一村或一族,也凑得出银子,却无师可聘。
因为,根本没有士族的儒生,愿意到低贱的庶民私学为师。
其次,郡县虽开官学,却并不接收蒙学与初学的学子,只选拔本郡县优秀学子入学。
导致进入官学的,同样都是士族子弟。
如此一来,不要说礼部春闱会试,便是各府举办的秋闱乡试,都不可能有庶族参加。
乾朝在官道沿途与帝都,都设有官驿,会试学子凭各府开具的书碟,就能免费入住。
而来京参加会试的学子,根本就没人入住官驿。
因为,官驿虽然免费,其条件跟兰苑客栈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所以,每届会试学子,只会选择入住距离礼部考院更近、条件更好的兰苑。
身为士族子弟,他们,不差钱。
而陆风,却是一个另类。
一个大乾朝开国一百多年,首次出现的另类。
他身为庶民,却拿到了参加礼部会试的资格。
而且,他也没有选择免费的官驿,而是,跟其他士族学子一样,选择了兰苑。
陆风刚走进兰苑客栈的巨大牌楼,便看到迎面搭了一处高台,台下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群学子。
高台前,站着一名手持铜锣的汉子,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吆喝道:“兰苑请来神算子,专为各位学子,免费推八字、测前程,请大家按顺序排队!”
高台之上,则摆着一案,案侧竖着一根布幡,幡上写着:神算知天命,八卦断前程。
案后,坐着一位长颈长须、豆眼无眉的道士,正一手握着八卦命盘,一手掐指,为排队上台的学子,测算科举运程。
正准备从一旁进入客栈的陆风,并未引起众人注意。
就在他好奇地瞟了一眼台上时,那神算子也同时睁开了微闭的双眼,首首地盯上了陆风。
陆风并未在意,刚刚迈出一步,便听神算子大声叫道:“公子,请留步!”
这神算子看起来骨瘦如柴的样子,声音却异常洪亮,引得众人皆西下观望,不知他口中的公子,究竟是何人。
很快,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了高台一侧的陆风。
因为,神算子的目光正盯着陆风。
而陆风,显然也感知到了,便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运程?”
神算子大声问道。
陆风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位神算子:“没兴趣。”
说罢正欲抬脚离开,却被神算子纵身跃下高台,拦住了去路。
陆风只得再次停下。
神算子盯着陆风,豆眼圆睁,惊奇道:“怎会如此怪异,公子你,会试无榜,却有状元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