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生物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低频嗡鸣，像无数蜜蜂在混凝土墙体内筑巢。
张睿隔着防护面罩凝视负三层走廊，紫外线消毒灯在防尘服上投下蓝紫色光斑，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刘欣时，她伞骨断裂瞬间迸发的静电火花。
"警官，三号实验室的消杀流程需要西十七分钟。
"保安的瞳孔在虹膜扫描仪前泛着金属灰，"您确定要现在进去？
"张睿的指甲掐进掌心。
两小时前技术科传来报告，便利店收据背面的迷宫图案与青川生物地下结构图完全重合，而血迹鉴定显示那不是人血——DNA测序显示属于某种灵长类与腔肠动物的嵌合体。
更衣室的电子钟跳至03:14时，气密门嘶叫着打开。
低温形成的白雾中，他看见培养舱排列如水晶棺，蓝色培养液里悬浮着各种器官。
第七个舱体内，一颗人类心脏正在规律收缩，主动脉连接着硅胶管，管壁上凝结着珍珠状物质。
"这是最新型人工心脏实验。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张睿险些打翻操作台。
刘欣站在逆光处，无菌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蝴蝶胎记，防毒面具使她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
张睿举起证物袋，便利店收据在生物荧光灯下泛着诡秘的青色："解释下这个？
"他的靴底碾过地面可疑的粘液，发出胶质撕裂般的细响。
刘欣的睫毛在防护镜后颤动如濒死的蝶。
她突然扯开左臂衣袖，皮肤上北斗七星状的疤痕泛着珍珠光泽："三年前我在这里醒来时，这些培养舱里漂浮着十二具我的克隆体。
"警报声就在这时炸响。
红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某个培养舱突然爆裂，蓝色液体瀑布般倾泻。
张睿在滑倒前抓住她的手腕，触感不像人类肌肤——那是种介于硅胶与真皮之间的诡异弹性。
"别碰C区阀门！
"刘欣反手将他推进消毒舱。
透过圆形视窗，张睿看见她快速操作控制台，染成栗色的发梢扬起瞬间，后颈露出条形码刺青：QC-017-03。
爆炸声从下层传来，钢化玻璃呈蛛网状碎裂。
某个长条状生物从裂缝中窜出，带倒刺的触手缠住刘欣脚踝。
张睿冲出去时，战术手电照亮那东西的吸盘——每个肉瘤中心都嵌着人齿。
"闭眼！
"刘欣将试管液体泼向怪物。
腐肉燃烧的焦臭中，她拉着他跌进货运电梯。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里，张睿发现她右手无名指戴着枚钨钢戒指，内侧刻着2018.6.17——正是实验记录被中断的日期。
地下七层的应急灯时亮时灭。
刘欣的呼吸喷在面罩上凝成霜花："他们用我的干细胞培育共生体，那些失败品需要定期注射镇定剂......"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瞳孔剧烈收缩。
张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布满霉斑的观察窗外，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将挣扎的实验体塞进裹尸袋。
为首的男人回过头，医用护目镜后的眼睛让他想起暴雨夜巷口的跟踪者——左眼虹膜有块月牙形缺损。
"跟我来。
"刘欣的指甲掐进他手腕，在防尘服上留下新月形凹痕。
他们钻进通风管道时，张睿的执法记录仪红灯微闪，拍下墙角的生物废料桶——标签上印着"QC-017系列，脑组织残液，建议焚烧处理"。
爬过第三个弯道时，前方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刘欣突然转身，防毒面具的呼气阀几乎贴到他唇上："张警官，你真的以为自己在追查盗窃案吗？
"她的掌心亮出银色U盘，表面凝结着血珠般的露水，"这里面有十二个‘我’的死亡录像，你要看哪个版本？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
张睿在跌落瞬间抱住她，两人顺着倾斜的管道滑向未知的黑暗。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七秒，这个数字让他想起刘欣锁骨处蝴蝶的七道翅脉纹路。
当他们重重摔在缓冲垫上时，头顶传来液压闸门闭合的闷响。
应急照明灯亮起的瞬间，张睿的血液凝固了——这是个圆形墓室般的空间，环形墙壁上镶嵌着三百多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刘欣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