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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02
祠堂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青苔的霉绿,林晚照握着钥匙的手突然顿住。

钥匙孔里卡着半截暗红香灰,像是有人刚在这里上过香。

她记得父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掐进她的肉里:"永远不要回老宅,特别是七月十五......"可现在那封用朱砂写着"速归"的家书就揣在她口袋里,墨迹在雨夜里洇开,像一道陈旧的血痕。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飞檐角铜铃,林晚照举着手电僵在原地。

本该供奉先祖牌位的祠堂中央,赫然摆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香炉。

炉身蟠螭纹缠绕着暗红锈迹,三支未燃的线香插在积满香灰的炉膛里,香头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谁在装神弄鬼?"她声音发颤,手电光扫过梁柱间垂落的蛛网。

突然有冰凉的水珠滴在后颈,抬手一抹,指尖染着猩红——房梁上悬着三寸长的血泪香,正缓缓渗出血珠。

香炉突然发出金石相击的嗡鸣,炉盖在月光下自动旋开。

林晚照倒退两步撞上供桌,打翻的烛台滚出个褪色的绣香囊。

香囊里掉出半块羊皮,墨字在月光下浮现:"丙申年七月十五,以八字纯阴之女炼香,镇东南巽位阴门。

"她突然想起族谱里那个被除名的姑祖母,出生在丙申年七月半,十八岁那年莫名暴毙。

供桌下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一本泛黄的祭香簿摊开在青砖地上,最新一页墨迹未干:"癸卯年七月十五,林氏长女晚照,八字辛卯、乙未、丁亥、辛亥......"铜炉中香灰无风自旋,在地面聚成杂乱的脚印。

林晚照跟着血脚印穿过回廊时,听见戏楼方向传来幽咽的唱腔:"香灰烬,血线长,阴门开处见阎王......"西厢房的雕花窗棂突然炸开,飞溅的木屑中伸出一只青灰的手。

林晚照狂奔中摸到袖袋里的绣香囊,羊皮卷烫得像块火炭。

当她冲进后花园的月洞门,荷塘里漂着的不是残荷,而是密密麻麻竖着的线香,每支香上都系着褪色的生辰帖。

假山背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八角亭的藻井上垂下数十条绞香纱。

纱幔在夜风中舒展,露出里面裹着的干尸——她们都穿着林家女儿出嫁时的凤冠霞帔,心口插着三寸长的血香。

"找到你了。

"耳后传来腐香的气息,林晚照转身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正缓缓勾起唇角。

镜中人指尖点着朱砂,在她眉心画下一道镇魂符,"时辰到了,该你去守阴门了......"林晚照的耳膜被尖锐的蜂鸣声刺穿。

铜镜表面泛起涟漪,无数枯手从镜中伸出扣住她的肩膀,腐臭的香灰味灌进口鼻。

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她看到自己倒映在血池中的影子长出了姑祖母的桃花妆。

"你以为逃得过血脉里的债?"镜中人的丹蔻指甲划过她突突跳动的颈动脉,"闻到地窖的龙涎香了吗?那是用祭品的骨髓熬的引魂香......"假山石在此时轰然移开,露出黑黢黢的地道。

阴风卷着纸钱从深处涌出,林晚照腕间的沉香手串突然绷断,十八颗珠子在青砖地上弹跳着组成离卦。

最后一颗滚进地道时,:"往东......咳......走生门......"地窖石阶长满肉瘤状的太岁菌,踩上去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林晚照举着打火机往下照,现两侧墙砖缝隙里嵌着密密麻麻的犀角梳——林家女眷出嫁前都要用这些梳子蘸着香灰篦头。

最下面三级台阶突然塌陷,她跌进一处圆形墓室,头顶亮起七盏鲛人油长明灯。

血池沸腾着冒出紫烟,池底沉浮的骸骨手腕都系着红丝线,另一端连在中央的青铜香炉上。

炉壁的蟠螭纹此刻清晰可辨,哪里是什么瑞兽,分明是百鬼啃噬少女的炼狱图。

炉中插着的血香突然齐齐折断,香灰在池面聚成姑祖母的脸:"他们骗你活祭是为镇压阴门,实则是用怨气养着地脉里的东西......"血池开始翻涌,浮出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与林晚照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那支金步摇,"林家真正的秘密是双生祭,你我本就是同一个魂魄分在两具肉身......"戏楼的梆子声突兀地响了三下,池底骸骨突然立起组成人墙。

林晚照怀中的羊皮卷腾空展开,百年前的字迹正在被新的血字覆盖:癸卯年七月半 双魂归位 阴门重开。

她突然明白祠堂供奉的根本不是先祖,而是历代被吞噬的怨灵。

当姑祖母的鬼手穿透她胸膛时,林晚照猛地将沉香灰撒向长明灯。

火焰暴涨的瞬间,她看见血池倒影里浮现出整座宅子的虚影——飞檐斗拱组成巨大的镇魂印,而自己正站在阵眼中央。

"原来我们才是缚住恶鬼的锁......"燃烧的祭香簿纸灰中,父亲的身影在池面一闪而过,将金步摇***她发间。

戏楼传来四更梆响,这个本该被香火凝固的时辰,第一次出现了时间流动的声音。

血池里的倒影突然扭曲成旋涡,林晚照发间的金步摇发出清越鸣响。

那些缠绕在地脉上的红丝线一根根绷断,骸骨们空洞的眼窝里亮起幽蓝磷火。

她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尖叫,祠堂屋顶的阴阳鱼藻井开始渗下黑色粘液。

"时辰要重启了......"姑祖母的鬼魂从水晶棺中坐起,腐烂的喜服下露出森森肋骨。

戏楼方向传来急促的板鼓声,林晚照突然发现自己的嫁衣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袖口金线绣着的不是鸳鸯,而是层层叠叠的镇魂符。

地窖墙壁在震动中剥落,露出后面藏着的青铜齿轮组。

每个齿轮齿尖都挂着个小瓷瓶,里面蜷缩着婴儿干尸——这才是林家真正的续命香引。

林晚照踉跄着奔向生门,踩碎的太岁菌喷出腥臭汁液,在地面显出一行***:"双生镜破,阴门重锁。

"当她冲进后花园时,满池竖香突然同时燃起青焰。

系在香杆上的生辰帖在火中翻卷,露出背面用血画的八卦图。

假山石缝里渗出汩汩黑水,裹着张民国时期的旧报纸残页:青檀镇林家连续七位新娘离奇暴毙,疑与邪教献祭有关。

戏楼的雕花木门无风自开,林晚照瞳孔骤缩。

本该空置的戏台上摆着九把黄杨木太师椅,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个盖红盖头的新娘。

她们的嫁衣下摆浸在血泊里,露出森白脚骨——正是祭香簿里记载的历代祭品。

"就差你了......"最中央的新娘掀起盖头,露出和林晚照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窝里插着支雕花银簪。

戏台藻井垂下绞香纱缠住林晚照的腰,将她拖向那排诡异的座位。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羊皮卷突然灼烧起来。

火焰中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身影,他正在祖宅密室往香炉里滴入自己的血:"晚照,看仔细炉底的铭文!"林晚照被吊在半空,忍着绞香纱勒入皮肉的剧痛,拼命望向戏台角落的青铜香炉。

炉腹的百鬼图中,有个小鬼手里举着的幡旗上刻着微不可察的小篆——逆香。

她突然想起儿时在藏书阁翻到的残卷。

逆香之术需以血脉至亲心头血为引,在阴阳交替时反烧三魂香。

绞香纱已缠上脖颈,林晚照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最近的烛台。

沾染鲜血的火焰骤然转绿,戏台两侧的描金屏风映出骇人景象:九具新娘尸体腹腔内都蜷缩着个女婴,脐带连向观众席下埋着的青铜管道。

那些管道最终汇聚到祠堂地下,形成个巨大的胎儿状青铜器。

"原来整个宅子都是育阴胎的法器......"林晚照在窒息中扯断绞香纱,跌落在满是血污的戏台上。

中央的新娘鬼魂发出尖啸,戏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沸腾的血池——无数双胞胎女婴的骸骨正在池中沉浮。

父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池面倒影中,铜钥匙:"去宗祠密室......咳咳......毁掉主香脉......"话音未落,池底突然伸出布满符咒的鬼手将他拖入深渊。

林晚照顺着池边铁索爬出血池,发现戏台背面有条密道。

石壁上用香灰画着指引箭头,每隔七步就挂着盏人皮灯笼。

在密道尽头,她找到间堆满古籍的密室,泛黄的《林氏香谱》正自动翻到禁术篇:逆阴阳香:取双生女子心头血,辅以阴门地脉水,可逆转时空。

然施术者必遭血脉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密室的铜镜突然映出民国时期的场景:姑祖母穿着素白旗袍,正将金步摇插入另一个自己的太阳穴。

镜面泛起涟漪,那支步摇竟从镜中掉出,沾着新鲜脑浆落在林晚照掌心。

"当年我们试过反抗......"镜中姑祖母的幻影开始褪色,"要切断轮回,就得让两世的血同时染红阴门......"整座宅院突然剧烈震动,林晚照怀中的金步摇与青铜钥匙产生共鸣。

她跟着震颤最强烈的方向狂奔,穿过正在崩塌的回廊,来到宗祠后的古井边。

井口锁着九重符咒铁链,井水泛着诡异的银光。

当她把青铜钥匙插入井沿兽首时,听到井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

十八具水晶棺顺着井水浮出,每具棺中都躺着对双生女尸。

她们手腕系着的红丝线交织成网,最终汇聚成井底闪烁的黑玉髓——那东西正随着心跳声涨缩,宛如活物。

"这是阴门核心......"姑祖母的残魂出现在井边,半透明的身体不断被黑玉髓吸食,"林氏先祖根本不是镇守者,我们才是被封印的......"黑玉髓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林晚照看到震撼人心的真相:明朝永乐年间,青檀镇突发瘟疫,林氏姐妹为救乡民自愿投身古井化作镇物。

但她们镇压的根本不是瘟疫,而是井底连通的地狱裂隙。

历代族长为了维持封印,不断用双生祭品加固阵法,却让最初的善念扭曲成吃人的恶咒。

井水开始沸腾,黑玉髓中伸出无数透明触须。

林晚照握紧金步摇,看向镜中另一个自己。

当她们同时将利器刺入心脏时,整座宅院的时间突然静止。

血珠悬浮在空中,形成张巨大的太极图。

"该终结这场百年噩梦了......"两个林晚照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金步摇与青铜钥匙碰撞出火星,点燃了浸透香灰的井绳。

烈焰顺着红丝线烧向黑玉髓,那些双生女尸在火中露出解脱的微笑。

但在火焰吞没最后一块黑玉髓的瞬间,林晚照听到井底传来婴儿啼哭。

燃烧的灰烬里,有个蜷缩的胎儿正对着她笑,额间朱砂痣与族谱上第一任族长画像一模一样......烈焰在触及胎儿的瞬间骤然凝固。

井水倒卷向天空,将燃烧的灰烬定格成漫天星斗。

林晚照发现自己站在老宅门前的石阶上,怀表显示的时间竟是她初归故里的酉时三刻。

"这次要换个法子呢。

"身后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

穿月白衫子的姑祖母倚着门框嗑瓜子,腕间金镯与林晚照藏着的那支步摇纹样相同,"你烧了七回了,每次结局都是井底多声儿啼哭。

"林晚照后背渗出冷汗。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前几次轮回中她试过溺死胎儿、捣毁香炉甚至自焚,但每逢七月十五子时,总会回到收到家书的雨夜。

祠堂方向飘来焦糊味,她突然意识到每次轮回都会加深阴门裂隙。

"闻到血香混着雷击木的味道了吗?"姑祖母吐出的瓜子壳变成黑蝶,"那是长老们在重制困住你的引魂阵。

"她忽然贴近林晚照耳畔,"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重生都会提前半个时辰吗?的魂魄正被那东西慢慢消化......"当——当——当——暮色中传来突兀的西洋钟声。

林晚照循声跑到西跨院,发现本该是库房的位置矗立着座哥特式玻璃花房。

民国装束的自己正在里面修剪玫瑰,花丛中掩映着具水晶棺,躺着穿中山装的青年——竟是年轻时祖父的模样。

"这是第三世的记忆碎片。

"姑祖母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你总以为轮回始于明朝,其实我们早就在不同时空重复献祭......"花房内的民国林晚照突然转头,瞳孔泛着黑玉髓的光泽。

她手中的玫瑰枝条暴涨,刺穿玻璃缠住现代林晚照的脚踝。

当尖刺扎入血管时,大量陌生记忆汹涌而至:1932年的雨夜,微笑:"要记住...咳...阴门喜欢吃的是悔恨......"玻璃花房在记忆中崩塌,林晚照跌坐在2015年的电子阅览室。

电脑屏幕亮着地方志检索页面:青檀镇林家老宅将于今日午时定向爆破。

她颤抖着摸向脖颈,那里留着玫瑰刺青,与民国幻象中爱人锁骨处的印记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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