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在青铜棺中不断下坠，仿佛穿过三十万年的光阴长河。
棺椁内壁的图腾亮起幽光，那些斑驳的青铜锈迹突然活过来，化作万千星辰在周身流转。
"咔嗒。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原本布满铜绿的棺椁内壁突然泛起涟漪。
我惊觉自己正站在浩瀚星空中，脚下是碎裂成十二块的青铜仙鼎——与记忆中那个染血的画面完全重合。
"你终于来了。
"穿着残破帝袍的身影从星骸中走来，他腰间悬着的青铜面具正在渗血。
当看清那人面容时，我的神魂突然剧烈震颤——这分明是方才在混沌雾气中见到的另一个"我"。
"当年你抽离混沌本源时，可曾想过会诞生我这样的存在？
"他抬手轻点虚空，星辰碎片立即凝聚成王座，"看看这些被你抛弃的恶念，三十万年来在轮回缝隙中滋生的怪物。
"无数扭曲的身影从黑暗里爬出。
有人面蛇身的女子啃食着星核，有背生骨翼的巨人在撕扯银河，最骇人的是九条缠绕着锁链的烛龙，它们的竖瞳中映照着我左臂的衔尾蛇印记。
"这些本该是你的臣民。
"黑影张开双臂，身后浮现出血色帝冕，"现在只要你取回混沌本源，我们就能......""然后呢？
"我握紧娲皇指骨，金乌烛龙的精魄在掌心游走，"像你一样成为游荡在时光长河里的孤魂？
"黑影的笑容突然凝固。
整个青铜棺内部开始震颤，那些流转的星辰突然加速坍缩。
我右眼的烛龙图腾自行浮现，在虚空中投射出师父当年封印我时的画面——襁褓中的婴儿胸口插着十二根封魔钉，每根钉子都刻着补天纹路。
"原来如此！
"黑影发出凄厉尖啸，"那个老东西居然用你的混沌本源滋养娲皇指骨！
"剧痛突然从神庭穴炸开，蛰伏在记忆深处的封印层层剥落。
我终于看清十六年前那个雨夜——师父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婴跪在补天阁前，三师姐用冰璃剑划破手腕，将自己的本命精血注入女婴眉心。
那是我的前世身。
混沌雾气突然从青铜棺缝隙涌入，化作万千利刃刺向周身要穴。
我本能地掐起莲花诀印，娲皇指骨迸发的七彩霞光竟在虚空勾勒出完整的补天阵图。
"没用的。
"黑影踏碎星辰而来，指尖凝聚着破碎的仙王头颅，"你以为娲皇为什么选择你？
不过是因为......"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剑鸣打断。
十二道青铜战戈残片自行飞旋，在补天阵图中组成残缺的剑阵。
我左臂的衔尾蛇印记突然燃烧起来，那些曾被师父封印的混沌本源顺着血脉涌入剑阵。
"这是......"黑影惊恐地后退，"诛仙剑阵怎么可能认可混沌之力！
"剑光斩落的瞬间，我看见了真相。
三十万年前的自己并非抽离混沌本源，而是将善念与恶念分别封印——金乌烛龙精魄承载着至阳至刚的造化之力，而左臂的衔尾蛇印记封存着至阴至邪的混沌本源。
青铜巨棺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棺盖上的神纹突然活过来。
我的阴阳瞳穿透层层混沌，看见外界正在发生的剧变——师父的白玉发簪洞穿九幽冥殿长老的咽喉，三师姐的冰凰法相与三十六盏青铜古灯同归于尽。
"不！
"混沌剑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将黑影连同周围的星辰幻象尽数吞没。
青铜棺内壁的图腾突然开始逆转，那些破碎的仙鼎残片化作流光没入我的眉心。
时空在这一刻错乱。
我看见了师父年轻时的模样：他站在燃烧的补天阁前，怀中抱着刚被剜去混沌本源的女婴；看见了九幽冥殿深处，脖颈带着猩红衔尾蛇印记的黑袍人正在熔炼青铜编钟；最后是地脉深处那具龙尸——它腐烂的眼眶里，分明残留着娲皇补天时用的五彩石！
"咚——"轮回尽头的战鼓声穿透万古，青铜巨棺突然炸成碎片。
我坠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西周插满断裂的青铜战戈。
天空悬挂着三轮血月，远处传来洪荒巨兽的嘶吼。
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形成诡异的阵图。
当我想起身时，发现左臂的衔尾蛇印记己经蔓延到脖颈——混沌本源正在侵蚀这具身体。
"当啷。
"半块青铜面具滚落脚边，内侧刻着熟悉的补天纹路。
我颤抖着拾起面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十万年前，正是我亲手将这面具戴在娲皇脸上，看着她以身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