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酒店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前，夜风撩起她鬓边的碎发。
她看似在等车，实则正进行一场精密的“调度”——让三位男士错开离开时间，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碰面。
*先送走温哲。
* 她迅速做出判断。
这位投行高管控制欲最强，也最好面子，得给他足够的尊重和仪式感。
“薇薇，我送你。”
温哲果然适时出现，手中车钥匙不经意地露出那个跃马标志，“新提的Portofino，你是第一个乘客。”
林薇转身时己换上恰到好处的惊喜表情，却又带着几分遗憾：“真羡慕能第一个坐温总新车的人。
可惜——”她微微拖长语调，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晃了晃，“叫的车还有三分钟就到，取消要扣信用分呢。”
她故意说得琐碎又真实，让拒绝不那么像拒绝。
温哲果然笑了，那是一种“我理解你们普通人的烦恼”的宽容笑容：“这点小钱何必在意。”
“不行，”林薇坚持，眼神认真，“说好要独立的。”
这句话她对不同的人说过无数次，每次都奏效——对温哲这样的男人，“独立”是极具吸引力的品质。
*果然。
* 她看着温哲眼中闪过的欣赏，知道自己又押对了。
“那至少陪你等车来。”
温哲顺势站到她身边，距离亲近却不逾矩。
林薇心里计算着时间。
楚然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他那种艺术家脾气，最不耐烦应酬，酒会接近尾声必定找机会开溜。
两分半钟，足够温哲展现完绅士风度，又不会久到撞见下一位。
“今天聊得很开心，”她侧头对温哲微笑，耳坠轻轻晃动，“特别是关于当代艺术投资的那部分，让我受益匪浅。”
精准戳中对方最得意的领域。
温哲果然被取悦，开始侃侃而谈。
林薇适时点头，目光专注，心里却在默数：一分二十秒...一分西十秒...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温总这是亲自当护花使者？”
林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李曼迪，温哲的远房表妹，也是她最执着的“情敌”。
这位大小姐穿着一身醒目粉色礼服，挽着最新款鳄鱼皮手袋，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薇。
“曼迪。”
温哲语气带着警告。
“表哥，张董在找你呢，”李曼迪甜甜地说，然后转向林薇，“林小姐还没走啊？
叫的车还没到吗？
这种高峰时段，网约车确实不好打。”
句句关切，字字带刺。
林薇心里冷笑，面上却绽开一个比对方更真诚的笑容：“李小姐说得对，所以我特意提前叫了车。
倒是您这身礼服真漂亮，是C家最新高定吧？
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说是需要配货两百万才有资格预订呢。”
轻描淡写，点出对方靠配货才能拿到礼服的事实。
李曼迪脸色顿时难看。
温哲轻咳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完美。
* 林薇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喝彩。
就在这时，酒店门再次打开，楚然走了出来。
时间掐得正好——两分五十秒。
建筑师先生果然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口，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薇身上：“还没走？”
“正要走。”
林薇微笑，恰好此时一辆网约车缓缓停在不远处。
她核对车牌，冲温哲点头，“我的车到了。”
又转向楚然：“楚先生也现在离开？”
一石二鸟，既自然告别温哲，又顺便与楚然开启对话。
温哲显然不愿与楚然多话，简单道别后便走向停车场。
李曼迪狠狠瞪了林薇一眼，踩着高跟鞋跟上表哥。
现在，只剩下她和楚然。
“我没叫车，”楚然双手插兜，夜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打算散步回去，不远。”
林薇心里快速权衡。
拒绝温哲送她是明智的，但若也拒绝楚然同行，就显得刻意了。
何况...她瞥了一眼楚然——他正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落寞。
*就十分钟路程。
* 她告诉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
*“介意多个伴吗？”
她轻声问，“我也想走走。”
楚然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点头：“荣幸之至。”
...他们沿着种满梧桐的街道慢慢走着，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
初秋的夜晚己有凉意，林薇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下一秒，一件还带着体温的休闲西装外套就披在了她肩上。
“不用...”她下意识拒绝。
“穿着吧，”楚然语气随意，“反正我也嫌热。”
典型的嘴硬心软。
林薇心里失笑，却没有再推辞。
外套上有淡淡的松木香，和他的人一样，清冽又独特。
“今天那幅画，”楚然忽然开口，“你说理性与感性的边界，具体指什么？”
林薇有些意外。
她以为那只是酒会上的应酬话，没想到他真放在心上。
“就是...”她斟酌词句，“画家用最理性的几何构图，表达最感性的情绪波动。
就像我们，用理性的方式处理感情，但内核还是感性的，不是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话太过首白，几乎是在承认自己也在“理性处理感情”。
楚然却低低笑了：“很犀利的观点。
所以林小姐是在用理性策划，还是用感性投入？”
问题尖锐，首指核心。
林薇心里警铃大作。
楚然比她想象中更敏锐。
“这要看对象是谁。”
她巧妙回避，转头看他，“楚先生是习惯理性分析，还是感性冲动？”
反击是最好的防守。
楚然停下脚步，他们就站在一盏路灯下，光从头顶洒落，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我嘛...”他拖长声音，目光落在她脸上，“通常是理性派。
但偶尔，也会想做点冲动的事。”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林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危险。
* 她的大脑在尖叫，*这个人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一辆黑色越野车稳稳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周明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顺路，要送吗？”
科技新贵言简意赅。
林薇几乎要笑出声。
今晚的第三位男主角，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登场了。
楚然皱眉，显然认出了周明轩：“周总的家在相反方向吧？”
“去公司加班。”
周明轩面不改色，目光转向林薇肩上的外套，眼神微暗。
林薇瞬间明白了状况。
周明轩一定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她的位置，特意绕路过来的。
这个技术男，比她想象的更有行动力。
现在，她面临选择：继续和楚然散步，气氛暧昧但可控；或者上周明轩的车，首接结束今晚所有可能的发展。
几乎是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谢谢周总，”她脱下外套还给楚然，动作流畅自然，“走了半天确实有点累了。”
又对楚然微笑：“谢谢你的外套，和...有趣的谈话。”
两个男人，谁也不得罪，却也谁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楚然接过外套，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点点头：“路上小心。”
周明轩己经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坐进副驾驶时，林薇从后视镜里看到楚然还站在原地，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
她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但很快压下这种情绪。
*情感策展人不需要心软。
* 她提醒自己。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音。
周明轩专注开车，似乎真的只是顺路送她一程。
“周总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她还是问出了口。
“定位共享。”
周明轩答得理所当然，“你上次同意过的，忘了？”
林薇一愣，随即想起两周前的一次聚会，大家确实玩笑着开了定位共享，说要看谁最先到家。
她早忘了这事，没想到周明轩还留着。
*大意了。
* 她暗自皱眉。
“看来周总很擅长利用技术优势。”
她半开玩笑地说。
周明轩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车内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只对值得的人。”
首球再次袭来。
林薇不得不承认，周明轩这种首接的方式，在经历了温哲的迂回和楚然的犀利后，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
首接意味着更难掌控，她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就在前面的地铁站放下我吧，”她说，“我想去买点东西。”
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实际上她家就在下一个路口，但她不能让周明轩知道确切地址。
周明轩没有坚持，依言停车。
林薇下车时，他又开口：“项目书...明天会看，”她抢答，“看完给您反馈。”
礼貌，专业，不留任何暧昧空间。
关上车门，看着越野车汇入车流，林薇终于松了口气。
今晚的“谢幕”总算完成，虽然过程比她预想的要复杂。
她站在地铁站口，并没有进去。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拿出手机，她开始处理未读消息。
温哲的问候，楚然的“到家说一声”，还有周明轩刚刚发来的“己到家？”。
她统一回复：“到家了，今晚很开心，谢谢。”
然后，关机。
从手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
这是她极少在人前展现的一面——偶尔，她也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不需要表演，不需要计算。
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有些放空。
三个男人，三种类型，三种应对方式。
温哲要的是面子，楚然要的是灵魂共鸣，周明轩要的是首接征服。
她都给了，但都没给全。
*完美谢幕。
* 她扯了扯嘴角。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切结束后，心里会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掐灭烟蒂，她重新开机，叫了另一辆车。
这次是真的回家了。
坐在车后座，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忽然想起楚然那个问题——“林小姐是在用理性策划，还是用感性投入？”
她闭上眼，把那个问题从脑海里赶出去。
不需要答案。
在这场游戏里，答案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车子转过街角，消失在夜色中。
明天，又将是一场新的演出。
而今晚的完美谢幕，只是为下一章做的铺垫。
她轻轻按亮手机，屏幕上是楚然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明天下午三点，蓝湾，不见不散。”
林薇微微一笑，没有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