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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25

楔子·年轮霜枝割裂第一百七十七道月光那夜,寒芒如刃,将天幕裁成碎银。

生命之树在凛冽中发出绵长的叹息,汁液凝滞成冰,

蜿蜒的脉络间再无春息流淌——那冻结的并非寒露,是我日渐沉寂的心跳,

是三百个春秋也焐不热的空妄。树芯最深处,九十九枚以魂魄温养的冰珠接连碎裂。

它们映不出星辰轨迹,

见我刻入骨血的无望期盼:每一枚冰珠里都封存着同一幕幻影——他消散时脊骨断裂的脆响,

染血的唇角笑纹,以及那句被风雪卷走的"待雪霁,必归"。

冰珠迸裂的脆音在空洞的树心里回荡,犹如谶语敲击命盘。这异象从来不是天地应誓,

也许只是我百年孤寂执念的倒影,是自欺欺人的仪式,祭奠永无归期的亡魂。

最后一道月光从霜枝裂隙刺入时,我看见冰层中自己的面容——与三百年前一般无二的皮囊,

眼底却已堆满永冻的尘埃。01 融雪离山时,我剜下心口最粗的冰棱。指尖抚过断面时,

寒气顺着指纹侵蚀血脉,内里却封存着一缕极淡的金芒——那是三百年前他焚尽元神时,

溅落在我羽衣上的最后光尘。如今成了困在永冻中的星辰,陪着我走向又一场虚妄。

树洞里刻着星图的霜针正在消融。九十九根银针化作九十九滴泪痕,

每一滴坠落时都映出破碎的天穹:星子如血痂剥落,云层裂开深可见骨的创伤,

而他笑着化入长风,连余烬都吝啬留下。途经青丘边界时,山桃正灼灼泼天。

那癫狂的绯红漫过山峦,像极了他肋下绽开的伤——那么艳,那么痛,

刺痛我冰封三百年的眼眶。我以雪霰织就裳裾,步步生莲,踏出的冰痕却迅速被桃红吞噬。

身后传来雪霁山轰然闭合的巨响,万年玄冰封住归途,如同天地亲手斩断最后一寸退路。

掌心冰棱突然发出蜂鸣,内里金芒剧烈闪烁,指向桃林深处某个命定的方位。

02 劫灰狐族洗梧礼上,梧桐籽如雨纷坠,每一颗都裹着新生的啼哭与古老的祝祷,

砸在玄冰祭坛上发出玉碎的清音。我隐在缭绕的香火之后,目光穿透纷扬的籽絮,

凝在玄冰棺中。那婴孩左肩的印记,让我血脉骤冷——霜月印的轮廓,

与三百年前霖泷灵骨被剜时的伤口,分毫不差。狐后的金丝甲套寒光流转,

轻轻抚过婴儿娇嫩的肌肤。那曾浸透霖泷炽热鲜血的冰冷勾爪,

此刻却以近乎温柔的姿态描摹着那枚罪证般的印记。甲套尖端划过之时,

我袖中冰棱猛然灼烫,内里封存的那缕金芒如濒死之心般剧烈搏动,烫得我腕骨生疼。

祭词诵至“玄鸟赐名”刹那,西天云霞骤然失却颜色,凝作漫天冰絮悬停空中。万籁俱寂中,

婴孩忽然睁眼。新雪般的瞳孔深处,浮起碎金般的光——那是我夜夜摩挲记忆,

绝不会错认的、霖泷焚尽元神前最后落在我眉间的温度。然而那熟悉的金芒只存在了一息,

便如被无形之手掐灭,迅速涣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非婴孩应有的、琉璃制品般的空茫与死寂,

倒映着狐后唇角一抹难以捕捉的、冰冷而满意的弧度。03 裂帛“泷儿。

” 狐后尾音未落,玄冰棺应声炸裂!碎冰如刃四溅,却在触及婴孩肌肤前凝滞,

晶莹地缀于他纤长的睫毛之上,折射出我刹那间失守的、剧烈起伏的呼吸。

掌心旧伤骤然灼痛,

三百年前的噩梦穿透时光刺入骨髓——金丝楠木柱上那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此刻仿佛重现于我的感知。那一夜霜月悬城,霖泷被钉穿的脊骨溅起的,

亦是同样辛辣的木屑,混合着他鲜血的温度。纷扬的冰屑尚未落定,

狐后怀中的婴儿忽然啼哭出声。那哭声并非全然懵懂,竟带着一丝穿透灵魂的凄伤。

他藕节般的手臂挣动,指尖无视纷乱的冰晶,精准无比地攥住了我一缕自帷幔后垂落的霜发。

发丝触及他掌心的刹那,

一个模糊却真切的音节自他唇间漏出: “雪…”满殿狐族骤然陷入死寂。

所有目光胶着在那纠缠的一缕白发与婴孩稚嫩的手指之间。狐后绝艳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纹出现在她完美的面具之下。她迅速而强硬地掰开婴孩的手指,

将他的手紧紧裹入绣着繁复咒文的襁褓中,柔声低语:“乖泷儿,莫怕,

只是碎冰惊着了…”那动作快得近乎失态,温柔的语调下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控制欲。

她将孩子更深地拥入怀中,宽大的袖摆如同屏障,隔绝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也隔绝了那孩子再次望向我的、那双仿佛盛着亘古星空的眼。

04 旧痂夜夜栖身于最高最寂寥的那根梧桐枝桠,我窥见殿内烛火通明。

绛紫色的蛊汁自墨玉壶中倾泻,滴入莹白的玉髓浴盆,撞击出粘稠而令人齿冷的声响。

我阖眼,将灵识如丝线般探向那婴孩,却总在触及他周身时,

层油腻而污秽的邪力屏障猛地弹回——那屏障散发着狐后独有的、混合着贪欲与腐朽的气息。

唯有当我的灵识偶然擦过他左肩那枚霜月印时,

袖中紧贴腕骨的冰棱才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几近枯竭的悸动。仿佛冰封深处的那缕金芒,

正拼尽全力试图回应什么。活蛊被放入玉盆,啃噬婴儿娇嫩肩骨时,

那霜月印骤然绽开细密的血纹——那走势,那弧度,

与我记忆中三百年前剜骨利刃的寒光轨迹,分毫不差。

狐后手持以我尾翎炼制而成的雪白拂尘,姿态优雅地轻扫过伤口。

诡异的药香混合着木樨的甜腻与血的腥气,弥漫开来,精准地复刻出霖泷殒身那夜,

萦绕在整个血腥城楼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但在这熟悉的气味之下,

我分明嗅到了一丝更深层、更隐秘的……用于禁锢与污染魂魄的腐朽之气,

如同墓穴最深处朽烂的棺木。第十夜,雷暴大作,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

瞬间照亮殿内如同献祭的场景。狐后手中银刀再次剖开一只剧烈扭动的蛊虫,

那虫尸却突然暴长,口器猛地反噬,狠狠咬入她凝白的手腕!惊呼声中,

那浸在血水里的婴孩非但未哭,反而发出咯咯的嬉笑声。他抬起被血污沾染的小脸,左肩处,

皎洁的半阙月影浮肤而出,光华清冷,竟与霖泷自碎灵核那晚,

悬于我鬓边不住摇曳、最终坠入尘泥的耳珰,一模一样!而这一次,

借着又一次劈落的狰狞电光,我清晰地看到——在那月影最核心处,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芒正在剧烈地挣扎、冲撞,如同被困在琉璃盏中的垂死萤火,

拼命想要透出一点光亮。那是我族魂魄最本源的光辉。05 谶羽秋分夜,惊雷再临,

一道惨白的电光如天罚之剑劈裂汉玉台阶,碎石四溅!飞溅的冰屑与雨雾中,

那婴孩不知何时攥住了一截坠落的冰锥。奇异的是,那冰锥非但未伤他分毫,

反在他掌心灼热的温度抑或是别的什么力量下迅速融化,化作一捧澄澈之水,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摇撼的殿宇与惊雷。水纹荡开,竟漾出九重瑰异霞光,光影交错间,

出生命之树内部景象 —— 那是我用断羽沾着心血刻在内壁上的誓言 “待雪霁 必归”。

然而此刻,在那行***之下,竟多出了一行陌生的、以鎏金流淌而成的符咒:“狐族血淬刃,

破厄续前缘”那符咒的笔触转折间,竟与风羲的习惯惊人相似,

每一个弧度都曾是我熟稔于心的模样。可那鎏金之中却缠绕着一缕不祥的暗红,

透出一股被强行扭曲、沾染了邪秽的戾气,仿佛至纯之物被拖入泥淖践踏。“啪嚓 ——!

”琉璃灯坠地的巨响撕破凝滞的空气。祭坛中央,婴孩忽然抬起沾着溅落血珠的手指,

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额间画下那道熟悉的霜月印。鲜血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他缓缓抬头,

瞳孔之中金芒大盛,穿透血污与泪痕,那眼神深邃苍凉,

竟似三百岁的风羲隔着生死轮回与无尽算计,骤然与我相望!但那眸光深处,

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只有撕裂魂魄的无尽痛苦,以及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焦灼的警告。

与此同时,狐后身旁那裂开的玉髓浴盆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数只硕大无比的墨绿蛊虫猛地钻出,裹挟着浓郁的腐朽气息,

直扑婴孩心口那刚画好的、还在淌血的霜月印记!再无犹豫。

我折断头顶最后三根承载本源力量的冰羽,任由冰寒彻骨的剧痛贯穿灵体,

纵身如一道坠落的流星般扑下 ——身动的刹那,

眼角余光无比清晰地瞥见:狐后唇角那一抹转瞬即逝、得逞般的笑纹。以及她广袖之下,

双手迅速结出的、绝非防护、而是疯狂催动蛊虫噬魂的恶毒指诀!

06 蛊茧蛊虫钻入心口的刹那,婴孩周身肌肤骤然失去血色,

一层薄如蝉翼、却泛着死寂冰蓝光芒的茧膜自他体内绽出,将他重重包裹。

那茧的气息冰冷彻骨,却又奇异地混杂着狐族咒术特有的污浊邪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粗暴地融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场域。然而,正是这扭曲的场域,

与我袖中那缕封存着风羲最后金芒的冰棱产生了剧烈的共振!冰棱灼烫似烙铁,

内里金光疯狂冲撞,仿佛要破壁而出,呼应那茧中被困的同类。

狐后手中拂尘扫过身旁梧桐枝,枝叶瞬间焦枯。她仰首,厉声长笑,

笑声穿透雷暴最后的余响:“三百年心血不负!

果然钓出了雪霁山最痴情的守魂鸾——”冰绡之茧微微透明,

其中竟浮起一个朦胧的少年虚影。那眉眼,那轮廓,与霖泷别无二致,

仿佛是他少年时的模样重现。可那虚影的指尖,

却紧扣着一个不断蠕动的、由污血与咒文构成的狐族印记,散发出浓郁的恶意。

虚影缓缓转头,悲悯的目光望向我,可唇间吐出的,

却是狐后那带着得意志满的冰冷声线:“此蛊乃姨娘心头精血所养,专噬转世魂核,

断轮回之念……”话语未毕。

就在那虚影即将被狰狞的咒印彻底吞噬、化为纯粹傀儡的前一刹那——我看到他,

极其艰难地、近乎不可能地,向我极力眨动了一下眼睛!那不是狐后的操控,

那是一个独立的、挣扎的意志!伴随着这个微小的动作,

一滴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闪烁着温暖金芒的魂泪,自那虚影的脸颊无声滑落,

划过冰冷的茧膜,如同暗夜里骤然熄灭的星辰。雷暴在此刻倏然熄止,喧嚣顿歇。

惨白的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

清晰地照亮了下方法阵中央的婴孩——他小小的身躯被彻底封在冰茧之中,

瞳孔已化为毫无生机的琉璃质地。然而,在那片死寂的琉璃最深处,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金芒仍在顽强地闪烁,如同被万丈淤泥覆盖的火种,不肯屈服。

07 碎铃腕间冰铃兀自碎响,声声泣血,如冥冥中不愿散去的魂灵在哀鸣。

那***牵引着我,穿过狐宫最幽深的回廊,踏入一处连月光都避让的禁地。此地无烛无火,

唯有万千冰棱倒悬如利齿,森然林立,折射着来自深渊的幽蓝微光。冰棱拱卫之下,

是一池凝滞的、近乎墨色的玄玉髓,浓稠得化不开,死寂无波。

潭心浸泡着一具少年肉身——眉眼唇齿,与霖泷宛如复刻,时光在他身上凝固,

仿佛从未残忍地将他带走。可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再次冻结。他心口处,

九根幽蓝的霜针深深楔入,排列成一个恶毒而古老的禁术图腾。针尾萦绕的极致寒气,

我绝不会错认——那是自我雪霁山心脉深处被盗取的、孕育了万年的冰髓本源!

它们本该滋养山川灵秀,此刻却成了禁锢生命、逆转阴阳的帮凶。池边矗立着一方血碑,

字迹猩红刺目,仿佛以永不干涸的鲜***写: “以挚鸾之魂为火,以仇雠之骨为釜,

淬尽相思血,可复生吾儿霖泷。” 落款处,青丘国主·姝鸢 几个字,

带着一种癫狂的占有欲,几乎要破碑而出。环佩轻响,打破死寂。

姝鸢自交错冰棱的阴影中缓步转出,华服逶迤,仪态万方。

她伸出那曾沾满风羲鲜血的甲套,如情人低语般轻柔抚过碑文,仿佛在抚摸爱子的脸庞。

“他从未告诉你,对吗?”她侧首看向我,

眼中淬着积攒了三百年的毒液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快意,“三百年前霜月悬城,

刲他灵骨、钉他城门,从头至尾——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08 烬忆她甲套轻挥,

周遭冰棱骤然大放幽光,幻境如潮水般将我吞没。 时光倒溯三百年。我看见了……真相。

青丘狐宫深处,华美帷幔之下,真正的狐族小世子霖泷安静地卧于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先天魂核残缺,如同精美的琉璃盏遍布裂痕,注定夭亡。

而他的母亲,国主姝鸢,立于榻前,美丽的脸上是濒临崩溃的癫狂与绝望。

她布下了逆天禁术,古籍残卷记载:欲续此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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