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新来的几个年轻护士总喜欢聊陈宇。
“好可惜，他跳舞这么有天赋，就这样退圈了。”
“挺可怜的，他爸妈出事那天是他生日，然后其实他父母一首不喜欢他跳舞。”
“那天晚上，他爸妈是要去看他节目现场的，可能是想等他一起过生日。”
“没想到出了意外。
唉，太可怜了。”
顾巍的病历本己经数分钟没翻了。
他多少能明白，陈宇放弃街舞的原因了。
大概是因为父母生前不喜，又为了给他过生日去了他的节目，然后出了车祸。
追逐梦想本身就是场持久的浪漫。
当浪漫被披上了悲痛的色彩，那它原有的样子就会被掩盖。
顾巍无意识地插了句嘴:“可能他以后连生日都不喜欢过了。”
两位护士互相看了一眼了又看向顾巍。
她们惊呆了，一向不爱八卦的顾医生主动插话了？
顾巍滚了喉结，耳尖有些红。
“我去洗手间。”
他肯定是抽风了，居然会去揣测一个以后可能不会有交集的人，爱不爱过生日！
啊！
一捧凉水泼了脸，可算是冷静下来了。
“犯困了？”
一道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嗯。”
顾巍像是怕被窥探心事，连眼神都不敢落去姜逸的身上。
姜逸给了他纸巾擦脸，“那个海贼出剧场版了，去不去？”
姜逸知道前几天陈氏夫妇的事，对顾巍的影响应该挺大的。
他想找个事，让他消遣一下。
刚刚好顾巍喜欢的日漫出剧场版了，那就投其所好。
本意是好的，纯粹。
到了顾巍耳里，怎么就有点别扭？
“我？
跟你？
两个大男人看电影？”
顾巍刻板印象一男一女小情侣才会约着晚上去看电影。
他跟姜逸都是纯爷们，约着去看电影算什么事？
姜逸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丫的，在想啥呢？”
想啥？
顾巍也说不明，从老妈送名片后，他就心神不宁。
他摸着额头，瞪了姜逸，“又不是小时候了，别老是弹我额头。”
姜逸是顾巍的发小，比顾巍大了三岁。
顾巍进了这医院后，姜逸也转过来了。
姜逸愣了一下，笑着点头，“抱歉，差点忘了你今年都26了，不是那个五岁小屁孩了。”
“五点半，我在病区门口等你。”
姜逸也没给他完全拒绝的机会就走了。
顾巍下班换回私服，蓝色的短袖衬衫塞进首筒的牛仔裤里。
九头身材细柳腰能把轮值的护士迷得灵魂出窍。
姜逸果然在病区门口等他，看到顾巍的第一眼也是呆了一下。
“想吃什么？
你哥我有的是钱。”
“得了吧，阿姨说你娶媳妇得靠自己，海城房子多贵啊。”
顾巍谈笑时按了电梯，全然没注意到姜逸温柔且遗憾的眼神。
“那你呢？
你的新房是留着娶媳妇的吗？”
叮门开了，顾巍跨了进去，姜逸也进去跟他齐肩而站。
姜逸稍微偏头就能看到他眼里的所有情绪，他会紧张顾巍的答案。
顾巍扶了一下眼镜，“我其实挺拧巴的，我想有个伴侣，又不是很想有个伴侣。”
“啊？
你这是病句啊。”
“因为人会死。”
顾巍的答案很简短，却也足以让姜逸震撼。
因为人会死，创伤会留下。
跟亡者亲近的那些人要带着这份创伤继续前行，太过于不公平了。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
姜逸跟了上去，“顾巍，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心底太善良，才总是交不到知心朋友。”
“你不就算一个吗？
怎么就没有了？”
顾巍开了车门坐进去？
姜逸本想进副驾驶，想了想还是坐了后面。
“电影院在哪？
导航发我。”
顾巍打开车载音乐，随机播放。
前奏过去后，低沉很有磁性的声音唱起歌来竟是这么温柔。
“怎么了？
车有问题吗？”
姜逸侧了一下头看到顾巍的眼睛在盯着屏幕，歌手是叫陈宇。
陈？
好巧合的姓氏。
“没什么。
我们走吧。”
顾巍没有换歌，而是慢慢习惯着陈宇快节奏的歌曲。
姜逸:“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热的歌了？”
“偶尔换一下口味。”
顾巍打岔过去，他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这会突然改口味？
他们匆匆吃了晚饭就赶进电影院了，晚上就一场电影，时间太紧了。
姜逸非要买爆米花，一人一桶，顾巍两只手都捧着。
姜逸自个儿抓着两瓶可乐，他龇牙笑着:“偶尔吃点垃圾食品，能帮你消耗点负面情绪，也是良药。”
“有道理。”
电影院里都满场了，他们还能坐到中间的位置。
他不知道姜逸是提前两天买的，而姜逸刚刚跟他说的是“因为你运气好。”
电影院一片漆黑，电影开始后观众注意力都在荧幕上。
没有人会注意旁边坐的什么人，包括顾巍。
顾巍很喜欢这部动漫，一时间入迷了。
抓爆米花是顺手往右手边抓，连续吃了好几口。
再次伸过去的时候碰上了一丝温热，他吓得收回了手扭头一看。
竟然是陈宇！
陈宇低眼看了自己被吃了三分之一的爆米花，抿着唇憋笑。
陈宇知道，没挑破，也没说话。
顾巍转头一看左边的那份满满当当。
怎一个社死了得？
他抓起自己的那份准备赔给陈宇，呆看陈宇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原来那一份。
那……那是他吃过的。
顾巍想提醒他，又觉得说了好像更尴尬。
于是他也只能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看电影。
心跳有了微妙的变化，可能是音响太大声太吵了。
电影结束后，姜逸看到顾巍那份爆米花没吃过。
“你怎么没吃啊？”
顾巍咬着可乐吸管，答不上来。
捧起那份没吃的爆米花准备撤场了。
他回头看了陈宇一眼，他这才发现陈宇旁边连续两个位置上都放着一份爆米花。
但是这两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没坐人。
顾巍恍然大悟后，心被什么刺了一下，那种疼是转瞬即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