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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7

我醒来时,在陌生的医院。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丈夫陈默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老婆,你醒了!太好了!妈有救了!你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

他身后的婆婆,躺在另一张病床上,面色红润。她看见我醒来,甚至虚弱地朝我笑了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右手抚上腹部的纱布。那里空了一块。我记得,

我只是陪婆婆来做常规体检。我没有签署任何器官捐赠协议。我的肾呢?1我醒来时,

周围一片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很陌生。这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家医院。

腹部右侧传来一阵尖锐的、被撕裂的剧痛。我闷哼一声。老婆!你醒了!

陈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湿腻腻的。太好了!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妈已经脱离危险了!他语无伦次。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我转过头。

看见婆婆就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她插着氧气管,但脸色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好。红润,

有光泽。像一朵被精心浇灌过的花。她看见我,眼睛弯了弯。似乎想对我笑。老婆,

你真是我们陈家的大功臣。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度、最善良的儿媳妇。陈默哽咽着。

他低下头,用他的嘴唇,虔诚地亲吻我的手指。我这辈子能娶到你,

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是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真挚的、感动的、幸福的表情。

我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我的腹部。厚厚的纱布下,是长长的一道伤口。痛感从那里蔓延开来。

像一张网,瞬间包裹了我的全身。我记得很清楚。昨天早上,

我开车送婆婆来医院做年度体检。她说她最近总是腰酸。我挂了专家号。排队,缴费,

陪着她做完一项又一项检查。中午,我还在医院门口的餐厅,

给她买了一碗她最爱喝的鸽子汤。她说我比亲生女儿还亲。我笑了笑。我说,妈,

我们是一家人。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我最后的记忆,是护士递给我一杯水。

她说我陪了一上午,辛苦了,让我喝口水休息一下。那杯水,有点甜。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我的肾呢?我的一颗肾,去哪里了?我看着婆婆那张红润的脸。

一个荒谬、恐怖、冰冷到极点的念头。像一条毒蛇,从我脊椎骨的缝隙里,缓缓钻了出来。

2我被转入了VIP病房。和婆婆一起。双人间,中间用一道帘子隔开。

我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公公来了。陈默的姑姑、叔叔、堂哥堂妹,都来了。

他们围在婆婆的床边。送来了最新鲜的果篮和最昂贵的补品。嫂子,你这下可好了!

多亏了咱们家这个好儿媳妇啊!姑姑的声音尖锐又响亮。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

有几个能做到这份上?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儿媳!陈默有福气啊!

娶了这么一个贤惠的老婆!等嫂子你出院了,可得给儿媳妇包个大红包!那些赞美,

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它们穿过那道薄薄的帘子。涌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字,

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伤口上。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那光,白得刺眼。陈默终于想起了我。他拉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歉疚的笑。

老婆,吵到你休息了吧?亲戚们都太热情了。他端过来一碗粥。用勺子舀起来,吹了吹。

递到我嘴边。来,喝点粥,医生说你现在需要补充营养。我没有张嘴。我只是看着他。

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的肾呢?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声音嘶哑,破碎。

像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他变得更加温柔。老婆,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可是,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他放下粥碗。握住我的手。妈的体检报告出来,是急性肾衰竭,

尿毒症晚期。医生说,再不换肾,就只有几天时间了。我们全家都去做了配型,

只有你,只有你是最完美的匹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老婆,那是我妈啊!

生我养我的妈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你那么爱我,

你也一定不忍心的是不是?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好像我但凡有一丝犹豫。

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最恶毒的女人。我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我看着自己的手。苍白,无力。所以,你们就在我的水里下了药。趁我昏迷的时候,

取走了我的一颗肾。我陈述着一个事实。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冰冷。

陈默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难看。老婆,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取走?这是捐赠!

是伟大的奉献!是为了救人一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再说了,人有两颗肾,少一颗,对你的健康根本没有影响!医生都说了!

我妈可就一条命啊!你用一颗对你来说没什么用的肾,换回我妈的命,

换回我们家的完整,这不值得吗?你怎么能这么想?太自私了!自私?

我差点笑出声来。我的身体,我的器官。在他们眼里,是可以被随意取用的资源。

是用来换取他们家庭完整的筹码。而我,连说一个“不”字的权利都没有。说了,就是自私。

就是冷血。就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陈默。我叫他的名字。我们结婚的时候,

你对我说过什么?他愣住了。你说,你会爱我,保护我,一辈子对我好。你说,

我就是你的命。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为了你的妈,拿走了我的半条命。

你告诉我,这叫爱吗?陈”默沉默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

就被一种理直气壮的烦躁所取代。这能一样吗?那是我妈!孝道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你嫁给了我,就是我们陈家的人,孝顺我妈,不就是你的本分吗?为了婆婆,牺牲一点,

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他站起身。在病房里烦躁地踱步。行了行了,

别胡思乱想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追究有什么意义?你好好养身体,等你出院了,

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那个包,行了吧?他以为,一个包,就能抵消一颗肾。

就能抚平我身体和心口的这道伤疤。多么可笑。多么……天真。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也不再说话。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冰冷。刺骨。3出院那天。

陈家搞得像过节一样。婆婆被公公和陈默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脸上洋溢着重获新生的喜悦。

亲戚们簇拥在周围。嘘寒问暖,笑语晏晏。而我,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像一个局外人。

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没有人问我一句,疼不疼。

也没有人问我一句,难不难受。他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婆婆身上。我,这个“大功臣”。

在他们完成了利用之后。就被理所当然地遗忘了。回到家。婆婆被安顿在主卧。

那是我们之前的婚房。房间里换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的香气。

陈默对我说。老婆,妈刚做完手术,身体虚,需要静养。主卧朝南,阳光好,

对她恢复有帮助。我们暂时先搬到次卧去住,委屈你了。他用一种商量的口吻。

说着不容置喙的决定。我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这个家里名副其实的保姆。婆婆的饮食,要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

少盐,少油,清淡,有营养。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食材。然后回来,

变着花样地给她做三餐。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几乎不下床。换下来的衣服,床单,被罩。

都要我手洗。她说洗衣机洗不干净,有细菌。对她移植的肾不好。那个肾。曾经是我的。

现在,成了她身体里最金贵的部分。需要我这个原主人,卑微地、小心翼翼地去伺候。

陈默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主卧。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这是我给你买的进口蛋白粉,医生说对你身体好。妈,你想吃什么?

我明天让小雅给你做。他口中的小雅,就是我。我的名字,叫林雅。可是在这个家里。

我好像已经没有名字了。我只是“儿媳妇”,“老婆”,或者“小雅”。一个符号。

一个工具。一个可以为了这个家,无限牺牲和付出的存在。有一天晚上。我炖好了乌鸡汤。

小心地撇去上面的浮油。盛了一碗,端到婆婆床前。妈,喝汤了。她靠在床头,

正在看电视。眼皮都没抬一下。放那吧。她的语气,冷淡又傲慢。仿佛我不是她的儿媳。

而是她花钱雇来的佣人。我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准备离开。她突然开口了。站住。

我停下脚步。你那个是什么表情?她终于肯看我了。眼神里充满了挑剔和不满。

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陈家亏待你了。

我儿子为了给你调养身体,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你不就是给了一颗肾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当是报答了。怎么?还不乐意了?

我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我能感觉到血珠渗了出来。

但我没有反驳。我只是低着头。没有,妈,我没有不乐意。我的声音,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哼,没有最好。她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视。一个女人,嫁了人,

就要有做人媳妇的本分。别一天到晚想着自己那点委屈。我们陈家,不欠你的。

是啊。不欠我的。是我,欠你们的。欠你们一条命。所以,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偿还。

我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门外,陈默正好回来。他看见我眼眶红了。皱了皱眉。

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又说你什么了?他叹了口气。她老人家刚做完手术,脾气不好,

你多担待点。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别跟她计较。大家都是一家人,

和和气气的不好吗?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息事宁人”的脸。突然觉得很想笑。

和和气气?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家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牺牲?

还要反过来指责我,不够大度,不够懂事?陈默。我开口。我们离婚吧。

4.空气瞬间凝固了。陈默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震惊。然后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离婚?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林雅,你疯了吗?

就因为我妈说了你两句,你就要离婚?你的心眼是有多小?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清晰地重复。我说,我们,离婚。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这颗肾,

就当我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陈默的脸色,由红转青,

再由青转白。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不,我不同意!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林雅,你不能走!你走了,

我妈怎么办?医生说了,她需要一个熟悉她身体状况的人在身边照顾!你走了,

谁来照顾她?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怕失去我。他是怕失去一个,可以免费照顾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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