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握着方向盘,等红灯的间隙,目光不自觉地往后座飘。
许妍靠着车窗,侧脸苍白得像张薄纸,双眼闭着,连呼吸都透着疲惫。
他清了清嗓子,想打破这沉默,也想把赔偿的事说清楚:“虽然当时是你闯了红灯,但毕竟是我的司机……我不需要赔偿。”
许妍没睁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硬,打断了他的话。
孟宴臣指尖顿了顿,没再坚持。
他见过太多人嘴上说“不要”,转头就拿“受伤”当由头索要赔偿,可许妍的眼神里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空落落的麻木。
像极了深夜里独自坐在蝴蝶标本墙前的自己,看似完整,实则早成了空壳。
他心里暗忖:算了,就算她以后反悔要赔偿,这点钱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车子停在“挽院儿”门口时,孟宴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沈家的私人别院,前几天助理还提过沈皓明新婚,原来他的妻子是许妍?
没等他细想,许妍己经推开车门下车,连句“谢谢”都没说,拖着虚浮的脚步往院里走。
孟宴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老婆彻夜未归,沈皓明竟半分不担心?
他心里掠过一丝轻蔑:果然是靠家族家底混日子的草包,连最基本的在意都没有。
正要启动车子,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沁沁”的名字。
孟宴臣盯着名字看了两秒,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片刻,还是接了:“喂?”
“哥,妈妈把我的卡停了……我在婚纱店试婚纱,钱不够……”许沁的声音带着委屈,像小时候被抢走糖果时那样。
“知道了,定位发我。”
孟宴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挂了电话却忍不住在心里骂宋焰:消防员工资虽不算顶尖,但连件婚纱钱都拿不出,还好意思谈结婚?
刚要启动车子,余光就瞥见许妍从院里出来,手里拽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孟宴臣的脚下意识踩了刹车,目光追着她。
她右手不敢用力,全靠左手死死攥着箱柄,肩膀歪着,每走一步都像在跟箱子较劲,后背的衣服被汗浸湿了一小块。
许妍的脑子里还回荡着沈皓明刚才的话,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钢笔,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你昨晚去哪了?
我告诉你,我们要是离婚,对我公司的名声和你的事业都没好处。”
她当时只扯了扯嘴角,吐出一个字:“离。”
“你想清楚,没了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影!”
沈皓明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威胁。
许妍没再争执,笑了笑就转身拉箱子。
她太累了,不想再跟他耗下去。
忽然想起姥姥的电话,说院子里的石榴熟了,等着她回去摘,心里忽然软了:她要回家,回那个有姥姥的家。
“许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妍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孟宴臣倚在车旁,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不用赔偿的话,我送你一程吧?”
他的语气很淡,却没了刚才的疏离。
许妍本想拒绝,可右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箱子差点脱手。
她咬了咬唇,看着来往的车流,终究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麻烦了。”
“去哪?”
“火车站。”
孟宴臣没多问,发动车子往火车站开。
到了地方,他看着许妍拽着箱子走进人群,她脊背挺得笔首,哪怕脚步虚浮,也没弯腰驼背。
倒像极了自己,明明心里早被揉碎了,还得在人前装得无懈可击。
他忽然觉得有点同情:这种“假装坚强”的滋味,他太懂了,可就算别人看出来,也没人会真的心疼。
孟宴臣按照许沁发的定位找到婚纱店。
刚进门就看见许沁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眉头皱着,显然是在为难。
宋焰则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的轻蔑快溢出来,像在看什么麻烦东西。
“哥……”许沁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里的委屈更重了。
孟宴臣没说话,走到收银台,扫了八万的付款码,转身就要走。
刚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宋焰,:“连婚纱都买不起,谈什么爱?”
“你——”宋焰瞬间炸了,往前迈了一步,下巴绷得更紧,像是要用那锋利的线条“戳”人。
孟宴臣根本没理他,迈开长腿就走了,留下宋焰在原地攥着拳头,脸色铁青。
等孟宴臣走了,宋焰才压下怒气,走到许沁身边,亲吻她的额头,语气刻意放软:“没事,这钱以后我会还给他的,我的沁沁就该穿最好的。”
许沁瞬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宋焰,你真爱我。”
“那当然。”
宋焰笑着回应,眼底的不耐烦却藏不住。
许沁明知道他现在手头不宽裕,还非要选这么贵的婚纱,穿一次就压箱底,租一套不行吗?
还特意把孟宴臣叫过来,是故意让孟宴臣看他的笑话?
早知道孟宴臣会来付钱,刚才该让店员拿套高定西装试试,也不至于现在只能站在这装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