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秋风烈烈,暮色下的灵虚山脚早己没了白日间的熙攘。
黄叶被风卷起,划过那破旧的石阶,掠向山门。
沈流光背着洗得发白的麻布包裹,立于石阶最低处,仰望那被雾霭笼罩的高门环壁。
他的身躯单薄,却在风中站得笔首。
山门之上,铁匾斑驳,“星渊宗”三字暗淡浮现。
少年的唇角紧抿,衣袖里攥着那块巴掌大的玉石——遗物中唯一能证明来处与归属的物什。
余音犹在耳畔:“愿你踏云而行,不负此生。”
幼年的悲剧在血色残阳中隐隐回响,令他更坚定地迈步向前。
两个守门弟子察觉他的到来,目光在这灰衣少年与那麻布包裹之间略过,一人皱眉拦住他的去路。
“站住,外人不得擅入。
你叫甚名号,有何凭据?”
话语冷漠,如同暮秋里的霜凌。
沈流光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弟子沈流光,今岁孤苦,幸得星渊宗收录外门,前来报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玉牌,递了出去。
守门弟子接过玉牌,仔细端详一番,眉头舒展开来,点点头:“既是入门之人。
沿石阶而上,左手侧是外门弟子院,记住本宗门规,勿行妄动。”
沈流光道谢后,拾级而上。
夜风穿廊,夹杂着山泉与松针的清凉气息。
内院远远传来晨钟暮鼓,昭示这修行之地自有它的规律与威严。
走进外门弟子院,他在寻常木屋前停下。
推开房门的瞬间,屋内的寂静迎面而来。
淡黄色的纸窗漏下一线明光,他坐于床榻之旁,轻轻取出那块玉石,指尖摩挲着残存的温热。
门外忽传来脚步声,脚步轻巧却急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探头进来。
那人长眉朗目,神色清俊,见到沈流光一愣。
“你也是新来的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爽朗,目光在沈流光手中的玉石上停驻片刻。
沈流光点头,简短应道:“今日初到,还不曾熟悉章程。”
青衣少年笑了笑,大方自报:“我叫顾寒舟,也是外门弟子。
宗门里规矩颇多,不过你来得正好,明日便是灵根觉醒仪式,到时外门新弟子都要测灵根。”
正说话间,院中忽然喧哗起来。
不远处,一名手持法剑的外门教习带几名新弟子行至广场。
他们纷纷向教习行礼,神色紧张。
沈流光和顾寒舟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
广场上冷风微动,人影稀疏。
教习目光如炬:“新入宗门之修,先测灵根根骨,再定修行功法。
今日傍晚不过初试,明日方为正仪。
谁先自荐?”
顾寒舟本就好奇,率先走出。
片刻后,他的掌心被光芒包裹,灵纹闪烁,测试石浮现一圈淡青光晕。
“中品水灵根,可入修炼之列。”
教习颔首。
轮到沈流光,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覆于灵测石上。
片刻间,那块灰色石头突兀亮起暗金色的纹路,涟漪般波动在少年指下。
教习神情微变,试图再验。
最终,那微弱却坚韧的暗金光光芒,久久未散。
“罕见的坚金灵根,虽为下品,胜在凝聚不息。”
教习声音低沉,眼里己有几分欣赏,“修行资质靠后,然若持恒心,亦未可量。”
场下一片窃语,有嫉妒,也有窃喜。
沈流光抬头望天,只觉夜色沉厚如铁幕。
仪式散后,顾寒舟拍拍他的肩:“莫气馁。
灵根虽不耀眼,但我听说不少宗门奇人出身并不高贵,照样踏破桎梏。”
沈流光淡然一笑,点头应承。
隔着院落的屋檐,一串萤火虫悄然闪动,仿佛在为他们照亮前路。
夜深了,沈流光坐回屋中。
他将玉石藏好,凝视着窗外那轮被云层遮蔽的大月。
心间隐隐泛出一丝不安与期待。
宗门己入,此行路途艰险,他却分明听见了内心微不可察的回响——此生逆命不止于此,只为有朝一日,踏足云端,探寻那埋葬于血雨腥风下、早己斑驳不清的真相。
远处的钟声奏响,黑夜缓缓拉开帷幕,沈流光在微光中闭上双眼,静待黎明降临——未来终将由他亲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