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吹进拥挤的试镜大厅。
苏瑶攥着那张被手心汗浸湿大半的简历，指尖微微发颤。
她面前的长桌后坐着三位面试官，正低头翻着厚厚的资料册。
中央空调的冷气钻过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苏瑶下意识地把帆布鞋后跟蹭了蹭，试图遮住磨破的边缘——这是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唯一一双"体面"的鞋子。
"下一个，苏瑶。
"听到名字的瞬间，苏瑶感觉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简历递过去时，指腹不小心碰到了面试官的指尖，对方嫌恶地皱了皱眉，这细微的动作让她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表演系大三在读？
"中间的卷发女人抬眼，目光像扫描仪般在她脸上扫过，"没接过任何戏？
""是、是的，但我在学校话剧社担任过女主角...""学校的东西能算履历？
"右侧的男人嗤笑一声，把简历推回来，"我们这部剧是S级制作，女三号的丫鬟角色，竞争很激烈。
"苏瑶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自己没背景没经验，能拿到试镜机会全靠学姐偶然递来的消息。
可她真的太需要这个角色了——每月房租催得紧，母亲的药费单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请给我一次机会。
"她挺首脊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会努力演好，哪怕只有一句台词。
"卷发女人挑眉："行，那就演段被主子误会掌掴后的反应。
没有对手戏，全靠你自己。
"苏瑶闭上眼。
脑海里瞬间闪过上周在医院看到的场景——母亲拿着催款单红着眼圈说"对不起"，那一刻喉咙里的哽咽、眼眶的酸胀、还有强撑着扯出的笑容，都无比清晰。
再睁眼时，她的肩膀微微垮下来，原本亮闪闪的杏眼蒙上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让泪珠掉下来。
嘴角先是抿成一条首线，随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用袖子飞快蹭了下眼角，再抬头时，眼底只剩一片温顺的麻木。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大厅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
"嗯。
"卷发女人在表格上划了个勾，"留个联系方式，三天内等通知。
"苏瑶鞠躬的幅度几乎弯成九十度，倒退着走出大厅时，后颈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影视城，几座仿古建筑的飞檐上，夕阳正碎成金箔般的光点。
她摸出兜里快没电的旧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母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早上发的"妈，我今天一定能行"。
苏瑶咬着唇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下"面试很顺利"，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自动关机了。
晚风渐起时，苏瑶蹲在公交站牌下啃面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回头望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辆黑色轿车往外走，车窗降下的瞬间，她瞥见后座男人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如刀刻，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眼神淡漠地扫过围观人群，最终落在她身上时，像冰投入温水，没有丝毫波澜。
"顾总，这边请。
"助理恭敬地打开车门。
苏瑶低下头，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男人，会成为她整个星途里，最意想不到的光。
公交来了，她随着人流挤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车窗外的霓虹次第亮起，映在她眼里，像撒了把碎钻。
苏瑶把手贴在玻璃上，掌心的温度晕开一小片水雾，她在心里悄悄说："大城市，我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