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上中天，毒辣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乱石坡旁这块小小的丙七十三号灵田上。
空气被蒸腾出扭曲的波纹，土地干裂的缝隙仿佛在无声地***。
李默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浸透的粗麻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过于单薄的骨架。
每一次挥动那把缺口锄头，都像是在拖动一座小山。
手臂的肌肉早己超越了酸胀，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举起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
虎口处磨破的伤口被汗水反复浸泡，边缘发白，每一次锄柄的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
基础种植术（未入门）经验：427/10000面板上的数字缓慢而坚定地爬升着。
427。
这是他拼尽全力、几乎榨干这具虚弱身体全部潜能的结果。
脚下的土地，仅仅被开垦出不到半丈见方的一小块，翻起的土块依旧板结坚硬，混合着碎石，离能播种的标准还差得远。
“呼…呼…” 李默拄着锄头，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身体在疯狂报警，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休息。
就在他感觉快要撑不住、意识都有些模糊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
“动作快点！
磨磨蹭蹭，想饿死老子吗？”
粗嘎蛮横的嗓音，正是早晨在窝棚区踹门的王莽执事。
李默心中一凛，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站首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刚刚开垦的那一小块区域，目光平静地投向声音来处。
只见王莽腆着肚子，背着手，像视察领地的土皇帝，慢悠悠地沿着田埂踱步。
他身后跟着两个点头哈腰的灰衣杂役，抬着一个半满的大箩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饱满许多的青色灵谷种，散发着淡淡的、属于生命的清新气息。
王莽的目光扫过路边几块丙字号的灵田，对那些正在田里挥汗如雨、看到他立刻停下动作、露出讨好笑容的杂役视而不见。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李默身上，或者说，落在了李默身后那块依旧荒芜破败的丙七十三号灵田上。
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意。
“哟？
还没累死呢？”
王莽踱到田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丙七十三号，可是块‘宝地’啊！
好好干，李默，老子看好你…明年这个时候，兴许能凑够你的棺材本儿？
哈哈哈！”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杂役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哄笑，看向李默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李默垂着眼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汗水不断顺着下巴滴落。
他握着锄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但声音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顺从：“执事…说的是。
弟子…尽力。”
王莽显然没料到李默会是这种反应。
在他预想中，这个病秧子要么应该吓得瑟瑟发抖，要么该愤怒绝望。
这种平静的顺从，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觉得有些无趣，甚至隐隐有点不舒服。
他哼了一声，三角眼在李默身上和那把破锄头上又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李默磨破流血的手掌，嘴角的嘲弄更深。
他不再理会李默，转头对身后抬筐的杂役粗声道：“把甲字十八号的种子放下！
仔细点，少一粒，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
执事放心！”
两个杂役连忙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将箩筐抬向不远处一块明显更肥沃、靠近水源的甲字号灵田。
王莽背着手，踱着方步，也慢悠悠地跟了过去，享受着那些甲字号田杂役更加谄媚的问候。
首到王莽走远，背影消失在另一片田垄后，李默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
他缓缓松开紧握锄柄的手，掌心磨破的伤口被汗水浸泡得边缘翻卷，***辣地疼。
他看了一眼面板上的经验值：427。
又看了一眼王莽消失的方向，眼神深处，一片冰寒。
刚才的顺从是伪装，是蛰伏。
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任何无谓的冲突都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王莽的刻意刁难，周围杂役的恶意，都在提醒他，这片看似平静的灵田区，同样暗流涌动。
丙七十三号这块“死地”，反而是他目前最好的屏障——足够偏僻，足够贫瘠，足够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懒得把目光投注太久。
他需要时间，需要不被打扰地挥锄。
李默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带着棱角的尖锐碎石。
手指用力，碎石锋利的边缘轻易地划破了粗麻衣的袖子。
他将撕下的布条缠在磨破的掌心，一圈又一圈，勒紧，暂时止住了血，也隔绝了汗水带来的刺痛。
然后，他再次握住了那把冰冷、沉重、布满缺口的锄柄。
呼——！
锄头带着比之前更加决绝的力道，狠狠砸向脚下顽固的板结土地！
铛！
碎石飞溅！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缠手的布条，又渗出来，在粗糙的木柄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基础种植术（未入门）经验：428/10000王莽的刁难，杂役的嘲笑，身体的剧痛…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锄头砸落时更沉闷的声响。
他挥动的不是锄头，是斩向命运枷锁的利刃。
一万次？
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