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三个月后，我在便利店的会员消费记录里，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购买清单。
谢琛用我的会员卡，连续十五天，每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购买同一样东西。一包抽纸。
花了我四十五块钱。我坐在新租的小公寓里，盯着手机上的消费提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谢琛那个洁癖到变态的男人，家里的抽纸都是按箱囤的，卫生间、客厅、卧室、书房，
每个角落都有纸巾盒。他买一包抽纸干什么？而且还是连续十五天，
每天都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便利店会员积分翻倍的最后一分钟。
我想起谢琛那些奇怪的习惯。他必须在每天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刷牙要刷三分钟，
不能多一秒也不能少一秒。洗澡水温必须是三十七度，家里的毛巾必须按照颜色分类摆放。
连上厕所，他都要在马桶上坐够五分钟，哪怕什么都没做。结婚两年，
我以为那只是他的生活习惯。直到那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打开微信，
找到便利店老板娘小美的头像。"小美，你们店里有个顾客，每天晚上十一点多来买抽纸，
你有印象吗？"小美回复得很快："有啊！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的对不对？特别帅的那个？
""他每次来都很奇怪，买完抽纸就站在门口，一定要等到十二点整才走。
""我还以为他在等什么人呢。"我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等到十二点整才走？
这是什么毛病？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谢琛站在便利店门口，
抱着一包抽纸，像个木头人一样等到十二点的画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半夜两点，
我终于忍不住，打开手机，找到谢琛助理萧然的微信。"萧然，谢琛最近在做什么？
"萧然很快回复："方小姐，谢总这几个月工作很正常，就是...""就是什么？
""就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趟，大概十一点半左右，回来就十二点多了。
""我问过他去干什么，他说是去散步。"散步？谢琛那个宅男，
以前连楼下取快递都嫌麻烦，现在居然每天晚上去散步？而且还是固定时间，固定路线，
散步到便利店买抽纸？我觉得我真的是疯了。都已经离婚了，我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
谢琛买多少包抽纸都跟我没关系。他就算每天买一百包抽纸，也与我无关。毕竟，
我们早就结束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删掉了和萧然的聊天记录。
然后把谢琛的微信也彻底删除了。可是删除之后，我反而更睡不着了。我坐起来，
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谢琛的样子。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第二章我和谢琛的离婚原因说出来可能有点荒谬。因为他的强迫症。准确地说，
是因为他不承认自己有强迫症。结婚之前，我以为谢琛只是生活习惯比较规律。
他喜欢把所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吃饭要按照固定的顺序，出门前要检查三遍门锁。
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靠谱，很有安全感。结婚后我才发现，那不是习惯，那是病。
他必须在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哪怕是周末也不例外。如果晚了一分钟，
他就会焦虑得满头大汗，整天都心神不宁。他必须按照固定的路线去公司，
如果路上遇到堵车或者修路，被迫改道，他就会在车里发脾气，有时候甚至会掉头回家。
最严重的一次，我感冒发烧，随手把用过的纸巾扔在了茶几上。谢琛看到后，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开始发抖。他冲过来，用消毒湿巾把茶几擦了十几遍，
然后把我拉到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为什么要把脏东西放在那里？
""为什么不能好好收拾？""你知道那样会让我很难受吗？"我当时还在发烧，
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委屈，因为感冒而委屈，
也因为他的反应而委屈。"我只是随手扔了一张纸巾而已。"我哑着嗓子说，
"你至于这样吗？"谢琛愣了愣，然后慢慢松开了拉着我的手。他站在那里，
盯着被他擦了无数遍的茶几，眼神有些空洞。良久，他才低声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生病了，是我不对。"可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谢琛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地整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会在半夜起来，检查门锁和窗户。
他会把我随意摆放的东西，悄悄放回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多。
我试过跟他谈这个问题，建议他去看医生。但谢琛总是很平静地告诉我："我没病。
""我只是比较注重细节而已。""很多成功人士都这样，这是优点，不是缺点。
"直到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发现谢琛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三十几个洗衣液瓶子。
空的洗衣液瓶子。他正在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掉每个瓶子上的标签。刮得很仔细，很认真，
就像在做什么重要的手术。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画面，突然觉得很害怕。"谢琛，
你在干什么？"他抬起头看我，眼神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我在整理这些瓶子，
准备卖给回收站。""但是标签必须撕干净，不然他们不收。"我走近一些，
看到他的手指已经被小刀划出了好几道小口子，正在流血。"你受伤了。"我想去拿医药箱。
"没事。"谢琛阻止了我，"快弄完了。"他继续低头刮标签，
专注得就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件事。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流血的手指，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谢琛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第三章"谢琛，我觉得你需要看医生。"我坐在他对面，
看着他把最后一个瓶子的标签刮干净，小心翼翼地放进纸箱里。谢琛抬起头，
眼神有些迷茫："看医生？我没病啊。""你看看你的手。"我指着他满是伤口的手指，
"为了撕标签，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正常吗？"谢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很平静地说："不小心而已。""而且这些瓶子卖给回收站还能换钱呢，一举两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家里会有三十几个洗衣液瓶子吗？
""我们一个月最多用一瓶洗衣液，这些瓶子是从哪里来的？"谢琛愣了一下，
然后说："我买洗衣液的时候，发现超市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很划算。
""所以就多买了一些。""多买一些？"我指着那一箱子的空瓶子，"谢琛，
这里有三十几个瓶子！""就算买一送一，你也得买十几瓶洗衣液才行！
""我们家的洗衣液够用到明年了！"谢琛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知道他在想借口。这两年来，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每当我质疑他那些奇怪的行为时，
他总是能找到看似合理的解释。比如他为什么要在冰箱里囤五十袋面包，
他说是因为那天面包店打折。比如他为什么要买二十个一模一样的闹钟，
他说是因为担心坏了没有备用的。
比如他为什么要把家里所有的书按照作者姓氏的笔画数重新排列，他说是为了方便查找。
每一个解释听起来都有道理，但连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不对劲。"谢琛。"我伸手握住他的手，
感受到他在轻微地颤抖，"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担心你。
""这些行为...它们不正常。"谢琛猛地抽回手，站起来，
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什么叫不正常？""我只是比别人更仔细一点，更有规划一点，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你知道多少成功人士都有强迫症吗？
乔布斯、扎克伯格、村上春树...""这不是病，这是天赋！"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
心里一阵难受。"谢琛，那些人确实可能有强迫症，但他们都在治疗，都在控制。
""而你..."我指着他流血的手指，"你在伤害自己。"谢琛突然安静下来。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变得很空洞。良久，他才轻声说："我没有伤害自己。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变得完美。""你不懂那种感觉，方瑶。
""当一切都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时，我就会很难受，很焦虑，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只有当我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都放在正确的位置时，我才能安心。"听到这些话，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我第一次意识到，谢琛并不是故意要这样的。他也在痛苦，也在挣扎。
"那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好不好？"我轻声说，"不是为了治病，就是咨询一下。
""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不那么焦虑。"谢琛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我不需要医生。"他说，"我能控制自己。"从那天开始，
谢琛确实"控制"了自己。他不再当着我的面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他会等我上班后，
或者等我睡着了，再去整理那些只有他知道标准的东西。表面上看，我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但我知道，那只是假象。第四章谢琛以为他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了。每天早上，
我总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客厅里的抱枕被重新摆放过，
靠垫上的褶皱被抚平了。厨房里的调料瓶重新排列过，按照高度和颜色分类。
卫生间里的毛巾重新折叠过，边缘对得整整齐齐。甚至连我的化妆台，也被他悄悄整理过。
口红按照色号排列，粉底按照品牌分类，眼影盘按照大小摆放。一开始我还觉得温暖，
觉得谢琛在关心我，照顾我。但慢慢地，我开始感到压抑。我不敢随意摆放任何东西，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把它们放在哪里，谢琛都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
把它们移动到他认为"正确"的位置。我开始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自己的家里。用完的杯子，
我会立刻洗干净放回原位。看完的书，我会马上放回书架上的固定位置。
甚至连换下来的衣服，我都会直接扔进洗衣篮，而不是随手放在椅子上。因为我知道，
如果我不这样做，谢琛就会在半夜起来整理。而他整理的时候，动静很小，
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我能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能感觉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能听到他轻轻挪动物品的声音。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直到那天晚上，我假装睡着，
偷偷观察谢琛。凌晨两点，他起床了。他先去了客厅，把沙发上的靠垫重新摆放，
把茶几上的遥控器按照大小排列。然后去了厨房，检查所有的瓶瓶罐罐是否对齐，
把洗碗槽里的一滴水迹擦干净。接着去了卫生间，重新折叠毛巾，
确保每一条毛巾的边缘都完全对齐。最后回到卧室，悄悄整理我的化妆台。
整个过程用了一个多小时。而这样的夜晚，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我看着谢琛在黑暗中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心疼。他一定很累吧。白天要工作，
晚上还要做这些他认为"必须"做的事情。但同时，我也觉得很绝望。因为我知道，
这样的生活不会有尽头。谢琛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而他却拒绝承认，拒绝治疗。第二天早上，
我试探性地问他："昨天晚上睡得好吗？"谢琛很自然地回答："挺好的，一觉到天亮。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半夜起来整理房间的事情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谢琛的强迫症，
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他需要专业的帮助。而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五章我开始做一些"实验"。我会故意把书放错位置，把遥控器斜着摆放，
把毛巾折得不那么整齐。然后观察谢琛的反应。起初，他还能保持平静。
他会等我不在的时候，悄悄把这些东西重新整理好。但慢慢地，他开始忍不住了。有一次，
我把一本书斜着放在茶几上，谢琛看到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试图忽视那本书，
假装在看电视。但我能看到他在偷偷瞄那本书，眼神里全是焦虑和不安。十分钟后，
他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装作要去倒水，顺手把那本书摆正了。摆正之后，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有一次，我故意把洗衣液的瓶子盖子没拧紧。
谢琛看到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一会儿起来走动，一会儿坐下，
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瞄向厨房的方向。最后，他找了个借口去厨房拿东西，顺便把瓶盖拧紧了。
看着他这样痛苦的样子，我既心疼又绝望。我知道他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他也在努力控制自己。但这种控制只是让他更加痛苦而已。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
再次提出了看医生的建议。"谢琛，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不是说你有病，就是...咨询一下。"谢琛正在整理他的文件，听到我的话，
手停顿了一下。"为什么突然又提这件事？"他问。"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很痛苦。
"我坐到他身边，"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总是要起来整理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谢琛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你都知道了？""我知道。"我握住他的手，
"我也知道你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但是谢琛，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也许医生能帮到你，
让你不那么痛苦。"谢琛沉默了很久。我能看到他内心的挣扎，看到他在犹豫。最后，
他轻声说："如果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有病怎么办？""那我就变成一个有精神病的人了。
""你还会爱我吗？"听到这些话，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
他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而是害怕我会因此离开他。"谢琛，你听我说。
"我紧紧抱住他，"不管医生说什么，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完美的你。""你的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