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的清晨，周弈站在全息考场入口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的神经接口。
这座被称为"思维圣殿"的纯白色建筑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像一具巨大的金属棺椁。
他深吸一口气，让鼻腔充满消毒液和纳米涂层的气味，这是新时代考场特有的味道——没有旧式考场的汗臭和铅笔屑，只有科技带来的绝对洁净。
考场穹顶的量子投影仪正在校准，无数光点在空中交织成物理决赛的倒计时。
周弈的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出个人信息：考生编号E-714，脑波频率9.8Hz，压力指数23%。
这个数字让他嘴角微扬，比起三年前初次参赛时87%的数值，现在的他就像一台精密的解题机器。
"请考生注意，全息成像将在三十秒后启动。
"机械女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周弈闭上眼睛，感受后颈传来细微的刺痛——考场正在与他大脑皮层的量子接驳器建立链接。
恍惚间，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书房角落，父亲的研究论文像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每张纸上都盖着猩红的"学术不端"印章。
"开始答题。
"虚拟考卷在意识深处展开的瞬间，周弈立刻进入某种玄妙状态。
黎曼猜想与麦克斯韦方程在他脑中自动排列组合，就像有无数个微型教授在颅腔内授课。
当其他考生还在第一道多维空间计算题前踌躇时，他己经用思维触角勾选了第七题的答案。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粒子对撞机——知识在神经突触间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第三大题是道开放性论证题，要求用不超过五个公式解释暗物质分布规律。
周弈的思维突然卡顿了一下。
某种陌生的解题路径自动浮现在意识表层，就像有人在他大脑里提前写好了标准答案。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他惯常的思考方式，却比他自己能想到的任何解法都更精妙。
"警告：E-714号考生出现异常神经波动。
"监考AI的声音像冰锥刺入太阳穴。
周弈猛地抬头，发现悬浮在考场中央的全息监控眼正对着他急速闪烁红光。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复现某个不存在于官方教材的推导过程——每个步骤都与三年前某篇被撤销的论文完全一致。
记忆碎片突然炸开。
他看见父亲站在顶楼边缘，手里攥着被学术委员会退回的研究报告。
那天风很大，纸张哗啦啦响得像在哭泣。
"记住，小弈，"父亲转身时眼镜片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有些答案太完美反而是种罪过。
"刺耳的警报声将他拽回现实。
全息考场正在解体，蓝色警告框层层叠叠地占据了他的视野："检测到未经授权的知识模块，请立即停止作答。
"周弈的双手被无形的力场固定在桌面上，他看见自己的解题过程被投影在考场中央，每个步骤旁边都标注着鲜红的"雷同率99.8%"。
观众席上传来窃窃私语。
那些模糊的全息人影突然变得清晰——全是教育部的审查官，他们胸口别着银色的反作弊徽章，眼神像X光机般穿透他的身体。
最前排的女人举起平板，上面显示着二十年前的学术不端记录，父亲的黑白照片旁边是行小字：周明远教授，因数据造假被撤销终身教职。
"请解释你与E-1024号考生的答案相似度。
"监考AI的声音里突然混入了父亲的音色。
周弈的喉咙发紧，他当然知道E-1024是谁——那是三年前使用过这个考场的考生，也是父亲最后一个研究生。
考场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他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父亲临终时写在地上的公式：一个关于记忆量子隧穿效应的方程式。
当保安的全息影像抓住他肩膀时，周弈突然笑了。
他盯着监控眼轻声说："你们怎么确定，被抄袭的不是我呢？
"这句话让整个考场陷入诡异的静默。
在意识被强制登出的最后一秒，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墙壁上分裂成无数个重影，每个影子都在用不同的笔迹书写相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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