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缴费单在父亲手里碎成雪片时，弟弟正举着重点高中的赞助费收据笑。
“你奶奶八十了，死了干净。” 父亲吐着烟圈，“阿磊可是要传宗接代的。
” 我摸出清华保送协议，当着他们的面撕得粉碎。腕骨被父亲踩断的瞬间，
我盯着他皮鞋上的血痕笑：“这三十万，我会让你们用十条命来还。
” 当晚我走进高考考场，笔尖划破试卷的声音，像极了给他们送葬的唢呐。
1.ICU 缴费单在脚边碎开的时候，爸正往弟弟兜里塞另一张纸。我盯着他指尖那根烟。
烟灰老长，要掉不掉的。“捡起来。”我声音没起伏，他夹烟的手顿了顿。“陈瑶你疯了？
”弟弟陈磊兜里的新手机亮了下，映着他嘴角那点笑。“废纸而已。
”“我这张才值钱 ——”没等他说完。我反手攥住他校服领口，往茶几上撞。
“咚” 一声。骨头磕玻璃的闷响，特清楚。“啊！”他手机摔地上，
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爸的皮带抽过来时，我往旁边歪了下。皮带扣擦着耳朵飞过去，
在墙上砸出个浅坑。“反了你！”他扑过来要薅我头发，我抬脚踹在他膝盖弯。
“咚” 一声闷响。他跪在碎纸堆里，我捡起半张缴费单。红色印章只剩个 “急” 字。
“三十万。”我数着他后颈鼓起来的青筋。“我奶奶在里面等着救命，你给陈磊买学位？
”他撑着地板抬头，唾沫星子溅我鞋上。“她都八十了！救活也是瘫子！”“阿磊不一样，
他要考大学，要传宗接代！”“你个丫头片子懂个屁？”我把缴费单塞进他衬衫口袋，
指尖故意往他伤口上按。他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动。“初中那年，陈磊把同学推下楼梯。
”我看着他瞳孔缩了缩。“是我找人伪造的目击证词，说那同学自己摔的。
”“高二他偷卖学校电脑，是我帮他卸了硬盘扔江里。”“现在你说，谁不懂？
”陈磊从地上爬起来，抄起烟灰缸就砸。我反手按住他手腕，往反方向拧。“啊 —— 手！
我的手！”他眼泪直流，胳膊弯得像个麻花。“这三十万。”我盯着爸的眼睛，
一个字一个字咬。“我会让你们还回来。”“十倍。”爸突然笑了，扶着茶几站起来。
“你拿什么要？”“就凭你那点成绩？考上清华又怎样？”“学费生活费，还不是得求我？
”我从书包里抽出张对折的纸，在他面前展开。清华强基计划的破格录取协议，
公章红得刺眼。他笑容僵在脸上。“看来不用求你了。”我把协议撕成两半，
听见自己心跳跟打鼓似的。“你疯了！”爸扑过来抢，我抬脚踹在他胸口。他踉跄着后退，
撞翻了饮水机。“今晚高考。”我把碎纸扔进垃圾桶。“等我考完出来，咱们慢慢算。
”陈磊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咬我胳膊。我往旁边躲，手肘撞在他鼻梁上。血一下子涌出来，
滴在他新买的耐克鞋上。“报警啊。”我抽了张纸巾擦肘尖。“让警察评评理，
挪用救命钱算不算犯法。”爸果然僵住了。他最在乎那个国企办公室主任的头衔，
最怕单位知道这些破事。我抓起书包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锁。
他在身后喊：“你奶奶要是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我回头看他一眼。
他鬓角有根白头发特别显眼，去年帮陈磊藏游戏机熬出来的。“好啊。”我拉开门。
“我等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比昨天浓多了。护士站的灯亮得晃眼，王护士在写记录。
“陈奶奶情况怎么样？”她抬头看见我，叹了口气。“还在抢救，
你爸没来缴费……”我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拉开拉链。“我来签。
”从里面抽出银行卡递过去。“先交五万，剩下的明天补齐。”王护士愣住了。
“这卡……”“我攒的奖学金。”我看着她刷卡。“不够的话，我去捐血。”她动作顿了顿，
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奶奶今早醒过一次，攥着个首饰盒不肯放。”“说要给你。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我隔着玻璃看奶奶插满管子的脸，手指在玻璃上划了个圈。
手机在兜里震了下，班主任发来的：“保送手续我帮你办好了，安心陪奶奶。
”我回了俩字：“不用。”走进考场时，安检仪在我口袋里响了。
监考老师皱眉头：“什么东西？”我掏出奶奶的银镯子，上面刻着缠枝莲。“祖传的。
”我把它戴在手腕上。“取不下来。”金属扣硌着骨头，像奶奶每次牵我手的力道。
开考铃响的瞬间，我看见窗外有只鸟撞在玻璃上。跟爸刚才跪在地上的样子，真像。
第一科考语文，我在作文里写：“有些债，得用一辈子来还。”写完突然想起，
奶奶教我写的第一个字，就是 “债”。提前半小时交卷，走廊里空荡荡的。
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上割出明暗两半。手机在储物柜里震，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点开，
是爸和陈磊在火锅店的照片。陈磊举着新手机，屏幕里是我刚才在考场的背影。
紧跟着一条短信：“等你回来收拾你。”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回过去：“地址发我。
”2.火锅店包间的门推开时，油星正溅在爸的衬衫上。他举着的酒杯顿在半空。
陈磊嘴里的毛肚掉回锅里，溅起来的汤烫红了手。“你怎么来了？”爸把酒杯往桌上一墩。
“不是让你守着医院？”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
“奶奶暂时没事。”我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油。“你们点的毛肚，她上次想吃没舍得点。
”陈磊往嘴里灌了口可乐，气泡从嘴角冒出来。“老东西吃了也消化不了，浪费。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裤腿上，像朵极小的花。“陈磊。”我抬头看他。
“你上个月在游戏厅欠的钱，是我找高利贷还的。”“利息按天算，利滚利。”“你说，
我要是不还了会怎样？”他手里的杯子 “哐当” 掉在地上。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陈瑶你什么意思？”“一家人非要搞得这么难看？”我从书包里掏出个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 那老太婆的养老钱，
我早转去理财了……”“…… 等阿磊上了重点高中，
就把她送养老院……”“…… 陈瑶那丫头片子，以后嫁个有钱人，
还能帮衬阿磊……”包间里的空调好像坏了，热得人喘不上气。爸的脸从红涨到惨白，
伸手就要抢。我往后一仰躲开，把录音笔揣进内衣口袋。“这只是其中一段。
”我扯了扯领口。“你和张阿姨在办公室的聊天记录，要不要也听听？”爸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抖得厉害。“爸。”我夹起一片毛肚，在香油里蘸了蘸。“挪用公款填补陈磊的窟窿，
够判几年？”他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椅子上。“你……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把毛肚塞进嘴里。“你上次喝醉了，自己说的。”“还说，
要不是爷爷当年把老房子过户给你，你根本发不了财。”爸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房子本来就该是我的！”“你爷爷重男轻女，
当年就该 ——”“就该把房子给我妈？”我打断他。“可惜我妈走得早，不然也能看看，
你是怎么把她陪嫁的首饰拿去送人的。”陈磊突然站起来，掀翻了桌子。
滚烫的汤溅在我胳膊上，疼得钻心。“你去死！”他抓着啤酒瓶砸过来，我偏头躲开。
瓶子在墙上碎开，玻璃渣溅了一地。我抓起椅子砸在他腿上，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
陈磊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哭声跟杀猪似的。爸扑过来想打我，我掏出折叠刀打开。
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再动一下。”我抵着他喉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喉咙滚了滚，汗滴在我手背上。“把你藏的钱交出来。”我看着他瞳孔里的恐惧。
“不然明天，你单位和纪委都会收到一份大礼。”他抖着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
“密码是阿磊生日……”我接过卡揣好，又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指纹解锁时，
他突然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爸！”我点开转账记录，
最近一笔是给私立高中的三十万。时间就在奶奶进医院那天。
“从你把缴费单撕碎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我把手机扔给他。“明天上午十点，
再准备二十万送到医院。”“不然，等着收传票。”走出火锅店时，雨下得正大。
我站在公交站台，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胳膊上的烫伤红得发紫，像朵丑花。
手机在兜里震，是王护士。“你奶奶醒了，一直叫你名字。”我拦了辆出租车，
报了医院地址。司机从后视镜看我，欲言又止。病房里很静，奶奶的手指动了动。
我握住她枯瘦的手，她突然用力回握。“盒子……”她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却很亮。
“床头柜……”我从抽屉里摸出个紫檀木盒子，雕花磨得发亮。打开的瞬间，我愣住了。
里面除了块玉佩，还有张泛黄的纸。是 1998 年的借条，借款人是爸的签名，
出借人是爷爷。借款金额后面跟着个括号：以老宅抵押，逾期不还，
房屋归孙女陈瑶所有奶奶突然咳起来，我赶紧给她顺气。
“他…… 骗我的……”她抓着我的手按在借条上。
“瑶瑶…… 要回来……”我把盒子塞进包里，俯身贴在她耳边。“您放心，
什么都能要回来。”窗外的雨敲在玻璃上，像在倒计时。我看着奶奶渐渐睡去，
轻轻抽出被她攥着的手。手机屏幕亮着，是陈磊发来的短信：“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回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拉黑。明天，该收第一笔利息了。
3.医院缴费处的队排得老长。我数着前面的人头，手机在兜里震。是爸的号码。我接起来，
没说话。“钱…… 我凑不齐……”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能不能宽限几天？
”我看着缴费窗口的数字跳到 “300000”，笑了。“昨天让你准备二十万，
现在说凑不齐？”“陈磊的新球鞋，是***款吧？”电话那头没声了。“上午十点。
”我挂了电话，前面还剩三个人。轮到我时，护士看着单子皱眉。“还差很多，
你确定要交这么多？”我把爸的银行卡递过去。“先交五十万。”“剩下的，有人会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