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延舟的婚姻始于一场冰冷的协议。他是沪上金融新贵,我是替姐出嫁的冒牌货。
新婚夜他甩来一份合同:“做好挡箭牌,三千万归你。”我藏好病危通知书,
笑得滴水不漏:“沈总放心,戏我一定演足。”谁知一场车祸让我撞丢了两年记忆。
病床边他红着眼控诉:“你收了三千万还敢提离婚?”我迷茫看着这位陌生丈夫,
突然他秘书冲进病房:“BOSS,太太账户两年前就被榨干了,
那三千万…是您父亲汇的救命钱!
”第一章替身新娘与铜臭契约我手里捧的那束进口厄瓜多尔红玫瑰,像个灼热的讽刺,
硬邦邦地梗在胃里。镶满了施华洛世奇水钻的沉重头纱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贵得吓人的定制礼服裙摆像一道逶迤的血河,
流淌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圣洁地毯上——这场景本该属于我堂姐季瑶,
而不是我这个临时抓包顶替上阵的冒牌货,郁眠。司仪拖长了调子,
字正腔圆地念着那些关于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的华丽祝词。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
慢悠悠地刮着我的神经。我目光死死粘在前排,
死死粘在那个穿香槟色鱼尾礼服、脸上挂着得体假笑的女人身上。季瑶。
我那身娇肉贵、却在婚礼前两天玩“真爱大逃亡”的堂姐。就在这时,
我妈悄悄从观礼席后排猫着腰溜了过来,攥着手机的手在昂贵的丝绸桌布下急得发抖,
暗戳戳捅我大腿外侧。那力道很大,带着一股狠劲儿。手机屏幕被她按亮了一瞬,
上面是我爸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的照片,
和一张冷冰冰如同催命符的缴费通知单截图——金额一栏,长长一串零,刺得我眼球生疼。
妈的微信又紧跟着弹了出来,只有几个字,淬了毒似的:撑住!钱到了!钱到了?
我爸的命,就指着我撑住这场荒诞戏码卖个好价钱了。
我的视线被迫从季瑶那张刺眼的假笑脸上撕开,转向我身边站着的男人。今天的新郎,
也是这场交易的核心买家——沈延舟。水晶灯过分璀璨的光落在他身上,
将意大利手工剪裁的藏蓝西装映照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是刀锋劈出来的冷硬流畅,
鼻梁极挺,薄唇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他察觉到我的注视,浓睫微垂,目光沉沉地扫过来。
那眼神很干净,纯粹得一丝温度也无,像结冰的深潭水面,
只精准倒映出眼前必须打勾完成的事项——签字、盖章、货银两讫。他眼底没我。
一丝一毫情绪起伏都没有。这不是婚礼现场,这是他的商务谈判桌,而我,
是他用巨额支票定下来、摆在台面上的一个活道具,
一个顶着他沈太太名头的“名牌高仿A货”。
边悠扬奏响的管弦乐、满座衣香鬓影宾客们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这一切编织的浮华假象,
都在沈延舟这道纯粹到冷酷的目光里,“嗤啦”一声,碎了个干净。
冰凉刺骨的现实感兜头浇下。我手指在硬挺的白纱手套里蜷了蜷,
指甲差点掐破掌心那点可怜的绸缎。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撞得肋骨疼,
眼前昂贵的玫瑰花都开始重影。行。不就是看戏么。演就演!我猛地吸了口气,不是花香,
是钞票和消毒水混合的肮脏腥气。再抬眼看向沈延舟时,
我脸上的肌肉像是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调动得恰到好处。唇角上弯,
露出一个足够甜美、无懈可击、甚至连眼睛里都带上几丝温软羞怯的笑意。
标准的新娘款微笑。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新娘真是娇羞又幸福。这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顶着“郁眠”这个名字的躯壳,在众目睽睽之下,
对着一个花钱买下我的陌生人卖笑;另一个真正的我,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地底深处,
挣扎嘶吼。“……请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沈延舟先生为妻,
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司仪的誓词到了关键环节。
他话音还没落定——沈延舟的眼神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抬起,
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扣住了我的手腕!那只手掌很大,骨节分明,
温热透过几层布料强势地烙在我的皮肤上,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一层薄茧的粗粝触感。
太突然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身体下意识向前一倾,差点扑倒。
脸上的完美笑容都僵了一瞬,硬生生挂在脸上,像一幅摇摇欲坠的面具。
几乎就在我失去平衡的同时,变故骤生!哐当!哗啦!
一连串刺耳的、瓷器玻璃砸在坚硬大理石地面碎裂炸开的巨响,猛地撕裂了整个会场!
那声音又尖又利,盖过了所有的甜蜜音乐和司仪的庄严询问!惊呼声瞬间如同炸开的沸水,
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猛地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撞出来。
顺着那巨大的声响源头看去——只见观礼席的前排,混乱得像台风过境。
原本铺着精致白蕾丝桌布的桌子斜歪着,昂贵的香槟塔摔得粉身碎骨,
金色的酒液混杂着透明的玻璃碎渣,肆无忌惮地泼溅流淌,
弄脏了好几位盛装女宾的昂贵裙摆。一片狼藉的中心,
是脸色煞白、捂着嘴、做足了惊吓状的季瑶。她漂亮的鱼尾礼服裙角被溅湿了一小片,
脚下散落着破碎的高脚杯残骸。而她身边,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男人正慌乱地弯着腰道歉,
脸涨得通红,手里还捏着一块擦拭的布巾,但显然于事无补。一片混乱中,
季瑶那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目光,好死不死,竟然越过了攒动的人头和狼狈的现场,
直直地、穿透性地朝着礼台这一边——朝着我和沈延舟交握的手——精准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的内容太复杂了,有愕然,有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
就好像我郁眠不配站在这里,不配被沈延舟握着手!嗡的一声,
我脑子里的某根弦瞬间绷到了极致!替她站在这丢人现眼的是我,
被当成货物明码标价待价而沽的是我!她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无法言说的耻辱感,轰然冲上头顶!那只被我藏在白纱手套里的手,
那只刚刚被沈延舟握过的手,指尖冰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抽出来,
此刻却因为血液疯狂上涌而在不自觉地、细微地颤抖,连带着半边身体都有些发僵。
就在我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压不住那股快要冲破喉咙的怒斥时——“痛了?
”一个极低沉、带着轻微气声的上海腔调,没什么情绪地贴着我耳边响起。
声音的主人依旧是那副冷淡面孔,仿佛刚才那场混乱的闹剧、和我此刻快要崩断的神经,
都和他隔着千山万水。沈延舟并没有低头看我。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众人头顶,
精准地落在混乱的源头,那个侍应生身上,眼锋冷得吓人。但他扣在我手腕上的五指,
力道却极其突兀地、极其微妙地……松了松。不是完全放开,更像是从一种禁锢的姿态,
转换成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支撑?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后,
他甚至不动声色地用自己身体的支撑力,帮我稳住了刚才被他那一拽差点失去的平衡。
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像一根尖细的针,猝不及防地扎了我一下,
搅乱了满心翻腾的愤怒和耻辱。他是故意的!刚才拽我那一下,就是为了此刻这场“意外”?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冰冷到近乎完美的侧脸毫无波澜,
一丝一毫的情绪裂缝都找不到。是幻觉?
还是……还没来得及等我想明白这混乱的变故和沈延舟反常举动背后的深意,
如雷的掌声骤然响起!潮水般淹没了小小的混乱。礼成。我像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
被伴郎伴娘簇拥着,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浑身散发着疏离寒气的男人走下礼台。他步履沉稳,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漫长而虚浮的敬酒环节简直是场酷刑。
镁光灯闪得人眼花,各种真真假假的恭维像粘腻的糖浆甩过来,令人作呕。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沈总”……每一个字都像抽向我脸颊的耳光。
沈延舟倒是游刃有余,端着他那种冷冰冰的精英范儿,嘴角偶尔扯一下算是回应,
疏离得恰到好处。偶尔有人起哄“新娘子怎么不说话呀,害羞了?”,
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睛便落在我脸上,似乎在无声地提醒:演好你的道具。
我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酸痛,只竭力维持着那副温顺安静的模样,乖巧地挽着他的手臂。
心里翻江倒海,我爸戴着氧气面罩的画面和那张天文数字的缴费单在我脑子里疯狂闪现。
季瑶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总能穿过嘈杂精准地钻进耳朵:“哎呀,眠眠今天真漂亮,
姐夫你可要好好对我们眠眠呀……” 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扫过我时,
里面闪烁的分明是刺探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终于,漫长的喧嚣落幕。宾客散尽,
奢华的婚房成了华丽的牢笼。这间所谓的婚房大得吓人,更冷得彻骨。
顶级的装饰材料反射着水晶吊灯惨白的光,空旷得像没有人气。
厚重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空气里连一丝酒气都闻不到,只有冰冷的香氛木屑味儿。咔哒一声轻响,身后的门被带上。
沈延舟的脚步声朝我逼近,沉稳得像踩着某种冰冷的刻度尺。他甚至没看我,
径直走到那张大的离谱的床对面的古董书桌旁。我立在原地,浑身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已经皱巴的昂贵婚纱裙摆。来了。他拉开抽屉,
拿出一个浅驼色的牛皮纸档案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酷利落,
“啪”地一声,把档案袋直接甩在我面前触手可及的水晶茶几上。
那声音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清脆得吓人。沈延舟终于转过身,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一部分灯光,投下浓重的阴影笼罩住我。“郁小姐。”他开口,
那口吴语官话像裹着冰碴子,既没什么调子起伏,也听不出丁点新婚该有的旖旎,
“你我都是明白人。既然顶了季瑶的位置坐在这里,那就该懂点规矩。”他那眼神落下来,
不再是我之前感受到的纯粹冰寒,而是变成了一把淬着毒的锋利手术刀,
一寸寸地刮过我的脸皮。带着审视,带着估量,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看透本质的冰冷穿透感。“打开它。看清楚里面每一个字。
”他下颌线条绷得很紧,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需要一个安分、有眼色、时刻清楚自己位置的‘沈太太’。三年,做得到,
三千万会准时出现在你指定的户头里,一分不少。做不到,
或者中途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顿了顿,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那笑容冷得能把人血液都冻结。“或者让你那个躺在医院里等钱续命的父亲知道,
他那宝贝女儿是在用什么方式给他筹医药费——后果,恐怕不是郁小姐你承担得起的。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里。指甲早已深深陷进掌心。
那封冰冷的档案袋摊在眼前,像一张吃人的契约。我强迫自己抬起头,
迎向那道能将人剖开的视线。脸上被面具覆盖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胃里更是阵阵翻绞,
恶心得想吐。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嗡……震动贴着大腿,
闷响。在这种死寂中,如同擂鼓般刺耳。我动作一僵。我妈打来的!肯定是医院又有情况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刚才强撑起来的硬壳咔嚓裂开了一道缝。我猛地后退了一步,
眼神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泄露出一丝狼狈的惊惶。这一细微的变化,
绝对逃不过沈延舟那毒蛇般锐利的目光。喉咙干得发紧,火烧火燎。我张了张嘴,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溺水者,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点被他短暂“扶住”时产生的一丝涟漪般的情绪,瞬间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这婚,
不是我想结的。可我爸的命,现在攥在这男人手里。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愤怒、恐惧和不甘,硬生生被我按了回去。嘴角,重新用力,
向上弯起。那弧度,和今天在礼堂上对着满座宾客时一模一样——温软,平静,无懈可击。
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受了他警告后“应该”出现的敬畏和顺从。
手从攥得死紧的裙摆上松开,带着细微却难以掩饰的颤抖,伸向了那个冰冷的档案袋。
指尖碰到那平滑而硬的牛皮纸面时,冰凉刺骨。再抬眼看向沈延舟,
我的声音终于成功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调子压得很平,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生涩的温顺,
却努力让它听起来很“真实”:“沈总放心。”手指抓住档案袋的边缘,用力,
指甲用力掐进硬纸里。“收了钱,这戏……” 我一字一顿,眼底的平静深得像冻住的湖面,
“我一定给您演得漂漂亮亮,片叶不沾身。
”第一章·完第二章失忆玫瑰与三千万迷局档案袋硬得硌手。我死死攥着它,
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倒下的东西。灯光下,沈延舟嘴角那抹冰冷嘲弄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又深深剜了我一下,旋即转身。
高档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却像闷锤砸在我心上。
脚步声消失在套间隔壁的方向。沉重的关门声是最后的判决。浑身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力气瞬间抽空。我几乎是瘫坐在冰冷的丝绒沙发里,昂贵的面料贴着皮肤,
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我抖着手,急不可耐地撕开档案袋的封口。
几张薄薄的A4纸滑落出来。最上面是《沈延舟与郁眠配偶关系存续协议》,
条款苛刻得如同卖身契。下面压着一张……银行的转账凭证单复印件。收款人姓名:郁眠。
金额:叁仟万元整。状态:已入账。日期:赫然是昨天下午!“钱……到了?
”手机还在一阵阵顽固地震动,嗡嗡声像催命符。巨大的恍惚感攫住了我,
眼前昂贵的纸片和凭证单似乎都在旋转。怎么会……这么快?协议签了,钱……我爸的命,
就有了?嗡——又一次震动猛地袭来,将我震醒。不是我妈的号码!
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未知号码。在这个寂静冰冷的时刻,
莫名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滑动了接听键。
手心的汗让手机湿腻腻的,差点脱手。“喂?”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不是信号不好,是绝对的、真空般的沉默。那种沉默带着黏稠的压力,
沉甸甸地压在耳膜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我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察觉到一种冰冷的危险。“喂?哪位?”我又问了一遍,
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紧。静默依旧。就在我几乎要崩溃地挂断电话时——咔哒。
极其轻微的、仿佛是话筒被拿开了一点的声音。紧接着,
一个细若游丝、明显是刻意压低了、却又带着一种浓重恶意的笑声,从听筒的极深处,
一点点钻进了我的耳朵。“呵呵呵……”那笑声气声很重,既轻佻又阴冷,
像一条潮湿的蛇爬过后颈。没有言语,只有那连绵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一遍又一遍地灌入我的耳道。“谁?!你到底是谁?!”我猛地站起来,失声尖叫,
环顾这个巨大而陌生的豪华囚笼,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是不是季瑶?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电话里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短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后背,
冰凉一片。我死死捏着手机,指关节泛白。
那个诡异恶心的笑声似乎还在空旷华丽的房间里回荡,搅动着本就冰冷稀薄的空气。
我爸在监护室等着钱救命。沈延舟的巨额“片酬”刚刚到了账。
身后却多了一条冰冷而恶毒的尾巴!恐惧带来的虚脱感迅速褪去,
一股更加深沉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从脚底猛地涌了上来。不能等!立刻去医院!
爸爸的手术等不了!我冲回自己那间面积堪比普通人整个家、却冷得像酒店标间的“主卧”,
胡乱地在一堆奢华到不实用的当季高定女装里翻找。来不及精挑细选,
扯了一条看起来最不起眼、布料还算柔软的阔腿裤和一件宽松的卫衣。
脱下身上那件价值不菲、象征着我荒谬一夜的定制睡袍时,皮肤接触到卧室冰凉的空气,
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下是无法掩饰的疲惫青影,只有眼神,像被淬炼过的矿石,冰冷而坚硬。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时,隔壁沈延舟的卧室门紧闭着,一丝光亮也无。
那无形的压力依旧沉沉地笼罩在这一层豪宅里。我脚步加快,
几乎是无声地冲向了直通地库的电梯。凌晨的沪上,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顶级豪宅区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冰冷的、边界分明的光斑。
冷风瞬间穿透单薄的卫衣,激得我浑身一颤,脑子却因那刺骨的寒意而清醒得发疼。
开哪辆车?地库里一排顶级超跑和锃亮如新的商务车,
在幽暗的地灯光线下闪着冰冷昂贵的金属光泽。我略一犹豫,
选了辆看起来最低调也最敦实的黑色宝马SUV,车身宽大,像个沉默的堡垒——安全。
引擎点火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库里沉闷地回响。我握紧方向盘,
冰凉的皮质接触着手心细微的汗。车子无声地滑出地库闸口,驶入凌晨灰蓝色的街道。
高耸的霓虹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点影子,路上的车少得可怜,空旷得像是废弃的末世之城。
仪表盘的荧光在昏暗的车厢里幽幽亮着,导航地图上,
沪上东区那家顶级私人医院的标记如同一个终点——我全部希望的终点。
三千万……能撑下去了!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发急促,血液冲得耳膜嗡嗡作响,
手指几乎要无意识地将方向盘掐出印子。车子驶上通往东区的空阔高架路。
这条路凌晨罕有人车,只有路灯在飞速地向后掠去,拉出一条条虚幻的光带。
我不断瞟向后视镜——空荡荡的,没有尾随车辆的刺眼灯光。
那个诡异的电话带来的粘稠恐惧,在这种空旷中似乎被暂时驱散了一些。
只要赶到医院……钱交了,爸爸就能动手术了……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
视线余光里,右前方的桥边隔离带内侧,猛地爆出一片极其刺眼、远超任何车灯的诡异白光!
那光像是凭空炸开的闪电,白炽、剧烈,没有任何征兆!
强光瞬间吞噬了挡风玻璃之外的所有景象!“啊!”视线被剥夺的刹那,
巨大的惊骇攫住心脏!我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踩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在凌晨空旷的高架路上拉出瘆人的死亡长音!
身体在巨大的惯性里狠狠地被安全带勒住!五脏六腑似乎都要从喉咙里甩出来!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能灼伤人眼球的炽烈白光!世界像是彻底失重、翻转!
时间被拉长成缓慢的煎熬!不!不能死!我爸……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巨响。
我的头狠狠撞在某个无比坚硬冰冷的物体上。剧烈的、仿佛要将整个头颅撕裂的剧痛,
裹挟着无边的黑暗,瞬间湮没了我最后一点意识。黑暗无边无际,
沉重得如同深海之下凝固的冰层。意识像被冻在冰里的游鱼,时断时续。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永夜。
“……体征稳定了……”“……脑部撞击……记忆功能障碍……”“……病人身份确认,
沈太太……”碎片化的、蒙着厚厚水雾的声音,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星系。
眼皮沉重得像是焊了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带来大脑深处的钝痛。
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着干燥脆弱的鼻腔和咽喉。痛。
后脑的位置,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拿着沉重冰冷的铁锤在一下下地敲。
我忍不住低低地***出声。“醒了?!眠眠?
”一个女性特有的、带着浓重疲惫的惊喜声音在近处响起,
还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急促靠近的脚步声,“眠眠?眼睛睁得开吗?
谢天谢地……”“妈……”声音干涩得如同破风箱摩擦,喉咙里火烧火燎。
我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视野里一片刺目的白和模糊的光晕,晃得人头晕。朦胧中,
一张中年女人憔悴得脱了形的脸凑了过来,眼圈红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
眼角和嘴角都是深刻的纹路,写满了惊惧和悲伤——是妈妈。她身后几步远,
一个男人背光而立,身形很高大,挺拔,只勾勒出一个沉默而具有压迫感的轮廓剪影,
看不清面容。但那个身影……无比陌生。“妈……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后脑剧烈的痛,“……头疼……这里……是哪?
”目光迷茫地扫过惨白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气息,“我爸呢?
我爸……手术……”问出“手术”两个字的时候,
心底那种无法形容的空洞感和恐慌瞬间蔓延开来。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手术?
”妈妈脸上的惊喜瞬间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愕然和更加浓重的恐慌,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那手冰冷潮湿,带着恐惧的颤抖,“什么手术?眠眠,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