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蔷薇的甜香，漫过尚书府雕花的飞檐。
欧阳沐雪坐在水榭边，指尖拂过琴弦，《高山流水》的清越旋律在庭院中流淌。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软绸罗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随云髻，一支珍珠步摇随着颔首的动作轻轻摇曳，映得那张本就绝美的脸庞愈发莹润如玉。
“小姐，这新谱的调子越发清妙了。”
贴身侍女芷莹端着一碟冰镇荔枝，脚步轻快地走近，“老爷刚从江南回来，带了上好的雨前龙井，说是要请您去书房品呢。”
欧阳沐雪停下拨弦的手，眼波流转间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父亲又惯会哄我，定是想考较我这几日的功课。”
她起身时裙摆如流云拂过青石板，脖间悬挂的暖玉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欧阳家祖传的记忆回溯玉，温润的羊脂玉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自她记事起便从未离身。
穿过抄手游廊时，正撞见管家匆匆往内院赶，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欧阳沐雪随口问了句：“余伯，出什么事了？”
“回小姐，是吏部李大人的公子派人送了帖子，说是今晚要在府中设宴，还请了几位世交长辈作陪。”
余伯压低声音，“只是……这李家近来与咱家走动并不频繁，突然摆这么大的阵仗，老奴总觉得有些不妥。”
欧阳沐雪并未放在心上。
李寻算是父亲的门生，虽近年在朝中崭露头角后往来渐疏，但总归是世交。
她笑着安抚道“许是李大人感念父亲当年的提携之恩，余伯不必多虑。”
晚宴时的景象却让她隐约觉得不安。
李寻穿着一身簇新的孔雀蓝官袍，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看向父亲的眼神里总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席间他频频向父亲敬酒，言语间不断提及城南那处新发现的盐矿，劝说父亲出面联合几位世家共同经营。
“世伯，这盐矿若是能拿下，咱们几家联手，往后便是富可敌国啊。”
李寻端着酒杯的手指骨节泛白“此事我己在皇上面前递了折子，只等几位世伯联名附议，便能成事。”
父亲捻须沉吟的片刻，欧阳沐雪忽然瞥见李寻袖口闪过一抹异样的银光——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蛇形玉佩，与去年她在江湖术士那里见过的不祥之物惊人地相似。
可没等她细想，父亲己朗声笑道：“既然世侄有此心意，老夫自当相助。”
三日后的深夜，急促的撞门声撕碎了尚书府的宁静。
欧阳沐雪被芷莹拽着从密道逃生时，正看见火光中那些黑衣人的狰狞面孔，他们手中的弯刀映着月色，将庭院里的蔷薇花染成了刺目的红。
父亲的怒吼、祖母和母亲的哭喊、护卫的厮杀声交织成一片炼狱，她最后看到的，是李寻站在府门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小姐快走！”
芷莹将她推出暗门的瞬间，一支羽箭穿透了侍女的胸膛。
欧阳沐雪跌跌撞撞地跑进竹林，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惨叫。
当她再也跑不动，瘫坐在冰冷的泥地里时，胸口的玉佩突然灼热起来，那股烫意顺着血脉蔓延至西肢百骸。
“若能重来……”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绝不会让父亲相信那奸贼！”
剧烈的悲痛像潮水将她吞没，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听见玉佩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