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9月3日,月球背面的“广寒宫”基地正笼罩在长达14天的月夜中。主控室里,
林深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指尖在触控面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作为基地唯一的天体物理学家,他负责监测来自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信号,
这份工作在大多数时候平静得像月海的玄武岩。“第178次例行扫描结束,未发现异常。
”AI助手“婵娟”的电子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林深打了个哈欠,准备结束轮班。
按照地球时间,今天是他女儿林芽的七岁生日,
他特意提前录制了一段在月球表面蹦跳的视频,打算在通讯窗口期发送回去。就在这时,
屏幕右下角的一个小窗口突然跳出刺眼的红色警报。“检测到高频引力波脉冲,
坐标赤经18h36m,赤纬+38°,强度1.2×10⁻²¹应变。
”婵娟的声音带上了罕见的波动,“重复,非随机信号,疑似人工源。
”林深的困意瞬间消散。引力波探测器是“广寒宫”基地的附加设备,
主要用于验证LIGO在地面观测到的深空信号。这个频率和强度的脉冲,既不像黑洞合并,
也不符合中子星碰撞的特征,更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回溯信号源,计算距离。
”他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心跳声在头盔耳机里格外清晰。三维星图在屏幕上展开,
一条闪烁的红线指向猎户座旋臂边缘的一片暗星云。“距离约4.2光年,
误差±0.1光年。”婵娟调出该区域的恒星数据,“信号源与比邻星C的位置重合。
”比邻星——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
其宜居带内的行星Proxi*** b早已被证实存在液态水。
但从未有任何观测表明那里存在智慧生命。林深放大星图,
比邻星C的光点在屏幕中央微微闪烁。这颗红矮星的光芒比太阳黯淡1000倍,
却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着他的认知边界。“解析信号模式,与已知编码库比对。
”五分钟后,解码结果出现在屏幕上。
一串由点和划组成的字符被转换成***数字:0.0072973525698。
“这是……精细结构常数?”林深瞳孔骤缩。α≈1/137,
这个描述电磁相互作用强度的常数,自1916年被提出以来,从未在任何观测中发现变化。
但信号里的数字,比当前测量值精确到了小数点后10位,
末尾还多了一个“8”——这是2077年最新的修正值,尚未对外公布。
通讯窗口期恰好开启,林深立刻将数据发送给地球联合航天局。当他摘下头盔时,
才发现掌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手套内侧。窗外,
月球的环形山在地球的辉光下投出锯齿状的阴影,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女儿稚嫩的声音,背景里是妻子苏晴在切蛋糕的动静。
林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快了芽芽,爸爸找到一颗会发密码的星星,
等破译了就回家给你带‘星星碎片’。”他不知道的是,这句安慰女儿的话,
在不久后将成为横跨星际的预言。地球收到信号后的72小时,
全球顶尖的物理学家被紧急召集到日内瓦的欧洲核子研究中心。
林深通过全息投影站在会场中央,
看着台下那些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面孔——诺奖得主艾娃·赫兹,弦理论权威马库斯·李,
还有他的博士生导师,已经93岁高龄的周明远。“信号源确认来自比邻星C轨道,
”林深调出频谱分析图,“脉冲间隔严格对应π的前20位小数,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
”艾娃·赫兹推了推眼镜,
银发在顶灯照射下像一团星云:“关键是那个数字——0.0072973525698。
我们最新测量的α值是0.0072973525697,差值正好是10⁻¹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发送者不仅知道我们的物理常数,还知道它在变化。
”周明远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传来,老人因患罕见的辐射过敏症,常年生活在无菌舱里,
“小林,你在月球观测到的微波背景辐射,有没有异常?
”林深调出另一份数据:“三个月前开始,
银道面附近的辐射温度出现了0.01开尔文的波动,
当时以为是设备误差……”“不是误差。”马库斯·李突然起身,
在虚拟白板上写下一串公式,“如果精细结构常数变化,会导致原子能级跃迁频率改变,
进而影响CMB的光子散射。这就像……宇宙的刻度正在被微调。”会场陷入死寂。
物理常数的恒定性是现代科学的基石,就像木匠不会怀疑尺子的长度。如果α真的在变,
那整个宇宙的物理法则都可能是暂时的、可变的,甚至是……被设计的。“我们必须回信。
”艾娃敲了敲桌面,“发送我们的α值,还有质数序列,确认对方的智慧属性。
”接下来的两周,全球的射电望远镜都对准了比邻星。
地球发送的信号包含从2到10000的质数,以及α值的最新测量结果。
当第15天的黎明来临时,回复信号穿透了太阳系的日球层。这次的信息更长,
是一串由1和0组成的二进制代码,
和一组新的常数——普朗克常数h=6.6260701500001×10⁻³⁴J·s,
光速c=299792458.0000001m/s,
引力常数G=6.674301111×10⁻¹¹N·m²/kg²。
每个常数的末尾都多了几个微小的数字,像是在原有数值上叠加了一个递增的变量。
“他们在展示一个规律。”周明远的手指在无菌舱的玻璃上滑动,
“这些常数正在以线性速率变化,起点是我们现在的数值,终点……”他停顿了一下,
声音带着颤抖,“终点指向物理法则的崩溃。”林深突然想起女儿的积木。
当她把三角形的积木强行塞进圆形的孔洞时,整个积木塔就会坍塌。
如果宇宙的“积木”——这些基本常数被改变,原子会解体,恒星会熄灭,
生命赖以存在的一切都将化为星尘。“计算变化周期。”艾娃的脸色苍白如纸,
“多久后会达到临界值?”马库斯·李的团队用超级计算机模拟了三天三夜。当结果出来时,
连冷却系统的嗡鸣都显得刺耳——按照这个速率,50年后,
碳原子核将无法稳定存在;100年后,电磁力会弱到无法束缚电子;150年后,
质子会开始衰变。“不是渐变,是倒计时。”林深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突然明白了比邻星信号的含义,“他们在警告我们,宇宙的刻度正在被重调。”那天晚上,
林深在通讯中给女儿讲了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小朋友在沙滩上堆沙堡,
他们以为沙子永远是干的。直到有一天,远处传来海浪声,一个来自深海的朋友告诉他们,
潮水要来了。”“那他们会搬走吗?”林芽的声音带着好奇。“嗯,
他们会带着最珍贵的玩具,去更高的地方。”林深望着窗外地球的弧线,
那里有他最珍贵的两个宝贝,“爸爸现在就是那个听海浪声的人。
”比邻星的警告像投入太平洋的核弹,激起的恐慌巨浪席卷了整个世界。有人囤积物资,
有人祈祷,有人则把愤怒发泄在科学家身上——认为是他们的对撞机“撞坏了宇宙”。
但联合航天局的行动异常迅速。在周明远的提议下,“刻度计划”正式启动,
目标是:理解常数变化的机制,找到阻止或适应的方法,必要时进行星际迁移。
林深被调回地球,负责分析从比邻星传来的更多信号。这些信号不再是单纯的数字,
而是复杂的几何模型和动态方程式,像是一套宇宙的操作手册。
“这是一个时空涟漪的模拟图。”林深在三维投影中旋转着一个螺旋状结构,
“他们展示了如何用强引力场制造局部的常数稳定区,就像在流动的河水中筑起堤坝。
”艾娃指着螺旋中心的奇点:“需要多大的质量才能做到?”“至少是木星质量的10倍,
而且必须压缩成黑洞。”林深调出计算结果,“这在理论上可行,
但我们的技术还差几个数量级。
”更令人困惑的是信号中反复出现的一个符号:一个由十二道光芒组成的星形,
每道光芒末端都有不同的化学元素符号。周明远盯着这个符号看了三天,
突然一拍桌子:“这是坐标!用元素的原子序数作为星图的刻度,十二颗恒星的位置!
”当这些坐标被输入银河系三维模型时,一条清晰的路线浮现出来——从太阳系出发,
经过比邻星、天狼星、南门二……最终指向银河系中心的人马座A*黑洞。
“他们在给我们指路。”马库斯·李的声音带着敬畏,“终点是银心黑洞,
那里可能存在……常数稳定的区域?”就在这时,周明远的无菌舱发出刺耳的警报。
老人的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医护人员冲进来时,他已经攥着一张写满公式的纸失去了意识。
纸上最后一行字是:“星尘记得所有刻度”。三天后,周明远在昏迷中去世。
他的遗嘱要求将骨灰送往月球,撒在“广寒宫”基地旁的环形山里。
“让我离那些信号更近一点。”这是老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葬礼那天,
林深收到了新的信号。这次是一段影像——不是通过电磁波传输,
而是直接烙印在引力波里的全息投影。画面中,一个由液态金属构成的生命体漂浮在星空中,
身体不断变换形状,组成各种物理公式。它的“头部”是一团发光的等离子体,
闪烁的频率正好是α值的倒数137。“我们是刻度者。
”一个温和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宇宙不是永恒的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