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阿虎的枪管死死抵住阿晨的后腰。他面前的毒枭龙爷，他卧底十年的目标，
只是慢悠悠地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开玩笑！这一跪，
他十年心血就全完了！可阿晨非但没跪，反而笑了。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那箱美金，
语气轻飘飘的：这钱，是警察的饵。满室死寂。龙爷终于抬眼看他，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探究之外的东西，一丝玩味。他没动阿晨，
反而抬起脚，一脚踹翻了阿虎。后来，在龙爷的办公室，阿晨看到了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龙爷搂着一个男人，那是一个阿晨从未见过的，年轻时的……外公？1十年了。
警号776399，这个代号像生了锈的烙印，死死烫在阿晨心底，十年没敢碰一下。
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的名字，苏晨。今天，他差点就死了。交易的仓库里，
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呛得人脑仁疼。阿晨和阿虎带着人跟对家交货，
一切本该很顺利，直到对方点完钱，说少了一捆。阿虎的脸瞬间就黑了。这狗东西，
是他在帮里的死对头，一直觉得阿晨上位太快，抢了他的风头。他一把揪住阿晨的领子，
吼道：阿晨！***经手的东西，你敢黑吃黑？阿晨心里咯噔一下，妈的，
这绝对是阿虎给他下的套。这点钱，他不可能动，但阿虎就是要借这个由头，
在龙爷面前把他往死里整。果然，他被推到了仓库中央。
龙爷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破旧沙发上，手里盘着一串油亮的佛珠，表情看不出喜怒。龙爷，
这家伙不干净，坏了我们的规矩！阿虎声嘶力竭地喊着，然后用枪死死顶住阿晨的腰。
跪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阿晨身上，有看戏的，有幸灾乐祸的。
阿晨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不能跪。在这个圈子，
膝盖一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阿晨的大脑飞速运转，余光扫过那箱美金。就在刚才，
他点钱的时候，摸到其中一捆的纸张手感不太对，而且上面有股极淡的油墨清香，
不是新钞的味道，是印刷机刚印出来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
阿晨没有看阿虎，而是直视着龙爷，开口道：龙爷，钱没少。是多了。阿虎愣了一下，
***说什么胡话？我说，阿晨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仓库里足够清晰，
这箱钱里，混了警察用来钓鱼的假钞。他们想顺着钱的流向，查我们的账户。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安静了。连对家的人也变了脸色。龙爷盘佛珠的手停了下来。阿晨心里没底，
这招是险棋。如果他判断错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他赌的是龙爷的多疑，
也赌他对自己人的那点虚假维护。把钱拿过来。龙爷的声音很沉，
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他亲自验了那捆钱，又递给身边的老会计。几分钟后，
老会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龙爷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站起身，谁也没看，
径直走到阿虎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阿虎原地转了半圈，嘴角见了血。没用的东西，
差点让人玩了。然后他转向阿晨，眼神复杂。他拍了拍阿晨的肩膀，阿晨，做得好。
从今天起，阿虎的位置，你来坐。那一刻，阿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赢了，但代价是离那个深渊又近了一步。事情处理完，
龙爷第一次叫他单独去他的办公室。那是一个很中式的房间，红木家具，
墙上挂着一幅静心的书法，和他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他让阿晨坐，亲自给他泡茶。阿晨，
跟了我多久了？他问。回龙爷，快十年了。十年了……他像是有些感慨，
递给阿晨一杯茶。茶很烫，阿晨接过来的时候，指尖被烫得缩了一下。
龙爷的目光落在了书桌的相框上，阿晨也顺着看了过去。那是一张很老的黑白照片，
已经泛黄。照片里，一个年轻男人搂着一个更老一些的男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那个年轻男人，眉眼间和现在的龙爷有七分相似。而他身边的人……阿晨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老人，是阿晨只在母亲遗物里见过照片的外公。而那个年轻人，那个搂着他外公，
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不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他那失踪的亲生父亲吗？！龙爷，
竟然是他爸。这个认知像一道九天玄雷，轰的一声，把阿晨劈得外焦里嫩。
他端着茶杯的手开始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怎么了？
龙爷注意到了他的失态。没……没什么，龙爷。阿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是觉得照片里的人，有点眼熟。龙爷笑了笑，拿起相框，用手指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这是我岳父。很多年没见了。阿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就是苏文海。
他妈念叨了一辈子的名字，他恨了一辈子的名字。那个为了钱抛妻弃子，人间蒸发的男人。
他没死，他成了边境最大的毒枭。阿晨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
为了完成任务，拼了命地卧底……十年。最后才发现，他的目标，
竟然是给予他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他的亲生父亲。离开那间办公室时，
苏晨的双腿都是软的。他立刻联系了上级，张队。电话接通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开口？说目标人物是自己的父亲？这听起来就像个蹩脚的笑话。苏晨？说话！
情况怎么样？张队的声音很急。苏晨定了定神，说：计划顺利。我取代了阿虎的位置，
能接触到核心了。好！太好了！张队很激动，千万注意安全，拿到账本，
我们就能收网了！挂了电话，苏晨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接下来的日子，
苏晨过得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白天，他是龙爷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阿晨，
帮他处理各种肮脏的交易。晚上，他变回苏晨，整理他犯罪的证据，传回警局。
而被他顶替的阿虎，自然不甘心。他像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总想找机会咬他一口。
他开始暗中调查苏晨的背景。苏晨的身份是天衣无缝的，但他还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查到苏晨每年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日子，去一个偏远的墓园。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阿虎带着人，设了埋伏，想把他当场抓住，扣一个私通外敌的帽子。
但苏晨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故意引他入局，然后将计就计，
把他和另一个帮派的头目勾结的证据，摆在了龙爷面前。龙爷看着那些照片和录音，
一句话没说。他只是把那串盘了多年的佛珠，一颗一颗，用力捏碎了。那天晚上，
阿虎的惨叫声，在帮派的刑堂里响了很久。龙……不，苏文海处理完阿虎，
把苏晨叫到他身边。他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眼神却异常温和。阿晨，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谁都不能动你。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跟苏晨聊起他的过去。他说他年轻时有过一个妻子，
很温柔，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出生时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每当他说这些，苏晨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他口中的妻子，
就是苏晨那到死都还在等他的母亲。我欠她们娘俩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他看着窗外，
声音嘶哑，如果我儿子还活着，也该像你这么大了。我希望他能当个好人，别像我。
苏晨别过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一个杀人如麻的毒枭，
在他面前扮演一个悔恨的父亲。他该恨他，可看着他鬓角的白发，苏晨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对他越来越信任，甚至把核心账本的位置告诉了苏晨。他说等做完最后一笔大生意，
就金盆洗手，带他出国，把一切都留给他。阿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他拍着苏晨的肩膀，眼神里是苏晨从未见过的，属于父亲的慈爱。苏晨笑了笑，好啊，
龙爷。他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滴血。他假意顺从，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收网的日子到了。
那天晚上，码头的仓库灯火通明。苏文海和金三角来的买家正在进行最后一次交易，
这也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他站在苏晨身边，意气风发，对他说：阿晨，
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走。苏晨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他按下了口袋里信号器的按钮。
刺耳的警笛声瞬间划破夜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整个码头。苏文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晨，眼神里全是震惊和背叛。你……？仓库的门被撞开，
张队带着特警冲了进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晨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他藏了十年的警官证，
举到他面前。苏晨，警号776399。苏文海，你被捕了。他的声音很稳，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男人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没有看警察，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晨，嘴唇哆嗦着，苏晨……你妈妈给你取的名字？
苏晨点了下头。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晨，早晨的晨……她总说喜欢早上的太阳。
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在被押走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眼里带着一丝祈求。儿子，这十年……都是假的吗？苏晨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很久，
才开口。任务是真的。他不能告诉他，当男人讲起母亲时，自己的心曾有过动摇。
他更不能告诉他，作为一名警察，他的身份与使命注定无法完全曝光，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