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顾时予己经坐在会议桌前，修长的手指正转着一支钢笔。
"迟到了三分钟。
"他头也不抬地说，钢笔在他指间灵活地翻转，"许班长的时间观念就这么差？
"许知意攥紧手中的文件夹，休战协议生效还不到二十西小时，这家伙就原形毕露。
她拉开距离顾时予最远的椅子坐下："我去了趟图书馆找资料，不像某些人，只会空着手来。
"顾时予终于抬起头，嘴角挂着那抹让许知意恨得牙痒痒的笑："谁说我没准备？
"他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黑色笔记本推到她面前。
许知意狐疑地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工整得近乎苛刻的手写主持稿，每个环节都标注了注意事项，甚至还在她预计会卡壳的地方贴了便利贴提示。
最让她震惊的是，顾时予居然准确预测了她想用的所有开场白创意。
"你..."许知意抬头，正对上顾时予含笑的眼眸。
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得不真实。
"怎么？
很意外我会认真准备？
"顾时予单手支着下巴，"许知意，你是不是一首觉得我只会跟你作对？
"许知意哑口无言。
她确实这么认为。
过去两年，顾时予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处处与她作对的讨厌鬼——抢她竞赛名额，在运动会上故意干扰她，甚至连食堂打菜都要跟她争最后一份。
"我只是..."许知意低头翻动笔记本，突然在某一页停住。
那是一张校庆舞台的平面图，顾时予在主持人站位处画了两个紧挨着的小人，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咳咳。
"门口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代课老师李敏夹着文件夹走进来，身后跟着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苏晴。
"看来你们己经开始讨论了？
"李老师欣慰地看着桌上摊开的资料，"校庆晚会是学校年度最重要的活动，校长特别嘱咐要你们两个金牌主持人搭档。
"许知意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她和顾时予确实是学校主持经验最丰富的学生，但从未合作过——每次活动不是她就是顾时予，两人就像日月交替，从未同台。
"这是流程安排。
"苏晴递过两份文件，"有六个节目需要串场，还有校长致辞和校友代表发言环节。
李老师希望你们能设计一些互动环节，不要太死板。
"许知意快速浏览着节目单，眉头越皱越紧。
民族舞、合唱、诗朗诵...最后一个节目居然是高二(7)班的现代舞表演《怦然心动》。
"这个舞蹈..."她指着节目单。
"哦，那是林小雨她们班的节目。
"苏晴眨眨眼，"听说编舞很有创意，用了追光灯制造特殊效果。
"许知意突然想起林小雨昨天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恐怕是"惊吓"更贴切。
会议结束后，许知意收拾资料准备离开，顾时予却拦住了她："去哪？
我们还没排练开场白。
""现在？
"许知意看了看表，"我还有化学竞赛小组...""推迟。
"顾时予干脆地打断她，"下周三就彩排了，你觉得我们这样上去不会搞砸？
"他说得有理。
许知意不情愿地放下书包："从哪里开始？
""从这里。
"顾时予站到窗前，忽然换上了主持时用的标准微笑，"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
许知意不得不承认，顾时予主持时有种特别的魅力——自信而不张扬，沉稳却不失活力。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校服衬衫都显得格外挺括。
轮到许知意时，她刻意站得离顾时予远了些，清清嗓子念出自己的部分。
两人一来一回，竟出奇地流畅。
"不错嘛。
"顾时予合上稿子，"看来许班长不光会跟我吵架。
"许知意正要反驳，突然发现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在一起，她的马尾辫影子正好靠在他的肩膀位置，像极了依偎的姿势。
她慌忙往旁边挪了一步。
顾时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接下来是互动环节，我建议我们设计几个问答..."讨论持续到夕阳西沉。
当许知意终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发现顾时予还在修改稿子。
他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前额，神情专注得近乎温柔。
"明天继续？
"顾时予突然抬头问道。
许知意点点头，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他手中的笔记本上。
那个画着两个小人的舞台图又映入眼帘，她急忙移开目光："明天见。
"走出校门时，天己经半黑。
许知意拐进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刚点完单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三分糖去冰，加椰果对吧？
"许知意猛地转身，顾时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你跟踪我？
"许知意后退半步。
顾时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纯属巧合。
我住这附近。
"他指了指对面的小区，"倒是你，堂堂许班长居然喝这么甜的奶茶？
"许知意涨红了脸："要你管！
""给。
"顾时予突然递过来一杯奶茶，正是她平时点的口味，"算休战礼物。
"许知意愣住了，没伸手去接："你怎么知道...""上次体育课看你喝过。
"顾时予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走了，明天见。
"他转身离开，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许知意站在原地，手中的奶茶冰凉，被他碰过的地方却隐隐发烫。
回到家，许知意把顾时予的笔记本摊在书桌上，准备把修改意见整理出来。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发现一张被撕掉的纸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几个字："...知意主持风格分析..."许知意的心跳突然加速。
顾时予研究过她的主持风格？
什么时候？
为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雨发来消息："救命！
舞蹈服装出问题了！
明天能陪我去布料市场吗？
"许知意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听说你和顾时予今天单独排练到很晚？
全校都在传你们在器材室...坏笑"许知意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咬牙切齿地回复："纯属工作关系！
别瞎传！
"放下手机，许知意走到窗前。
夜空中繁星点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顾时予说"纯属巧合"时的表情——那双眼睛在奶茶店的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真诚得让她无法怀疑。
她低头啜了一口奶茶，甜度刚好。
奇怪，顾时予怎么会记得她喜欢三分糖去冰加椰果？
就连林小雨都经常记错。
窗外，一片树叶被风吹起，轻轻拍打在玻璃上。
许知意忽然意识到，她对顾时予的了解，似乎仅限于"死对头"这个标签。
而今天，这个标签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书桌上的笔记本静静摊开，顾时予的字迹工整有力。
许知意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明天，她想，一定要问清楚那个被撕掉的页面是怎么回事。
夜风拂过窗帘，带着初秋的微凉。
许知意关上窗，却关不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阳光下顾时予的侧脸，他递奶茶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句轻描淡写的"纯属巧合"。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