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伍带着重伤的王虎继续在废墟中艰难地向西推进。
尽管得到了陈锐带回的药品，王虎的呼吸依然微弱，每一次颠簸都让担架上的他发出痛苦的低吟。
天色渐亮，晨曦的微光穿透硝烟和尘土，将这片上海战场映衬得更加惨烈。
“停！”
陈锐猛地抬手，声音沙哑而坚定。
张虎立刻靠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发现鬼子了？”
“连长，天亮了。”
陈锐沉声说道，“我们不能在白天行军。
日军的空中侦察和主力搜索很快就会开始，我们目标太大了。”
张虎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
老子知道！
可咱们往哪儿藏？”
“找一个深一点的弹坑，或者被炸塌的地下室。”
陈锐迅速在周围扫视，“必须能够完全遮蔽住担架和所有人的行踪。”
赵刚指着不远处被炸烂的一处街口：“那边有个被炮弹炸出的深坑，昨天我们经过时看到过，首径至少有三米，深度能***！”
“就去那儿！”
陈锐当机立断，“所有人！
加快速度！
进入弹坑后，必须清理掉所有痕迹！”
队伍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朝着赵刚所指的方向移动。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王虎的担架抬下，沿着弹坑边缘的缓坡，将所有人都藏进了这个巨大的泥土洼地。
弹坑内部，泥泞不堪，混杂着焦黑的泥土和雨水。
“担架放下！
快！”
陈锐指挥着，“所有人把身上的作训服脱下来，盖在担架上！
老赵，你去弹坑周围，把我们留下的脚印和泥土全部抹平！”
“是！”
赵刚立刻领命。
张虎看着陈锐，眼神中充满了信任：“陈锐，你来指挥！
老子负责警戒！”
陈锐点点头，他没有时间和张虎客套。
他拿出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将子弹上膛。
“所有人，听着！”
陈锐的声音极低，但充满了力量，“现在开始，除非我下令，任何人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日军的搜索队很快就会到！
记住，我们的命，比子弹更重要！”
二弹坑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紧贴着泥泞的土壁，大气不敢出。
他们像一群被猎人追逐的野兽，藏身于大地的伤口之中。
王虎因为腹部的伤口，不时发出微弱的***声。
陈锐立刻俯下身，用一块湿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兄弟，忍住！”
陈锐的眼神中充满了歉意，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王虎痛苦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陈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清晰的声响。
“有动静！”
陈锐猛地压低身体，朝着张虎打了个手势。
张虎立刻将耳朵贴在泥土上。
“是鬼子！”
张虎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脚步声很整齐，数量不多，像是一个小队！”
陈锐通过弹坑边缘的缝隙，谨慎地观察着。
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处街道拐角，出现了一个由七名日军组成的巡逻小队。
他们穿着整齐的土黄色军装，头戴钢盔，腰间挂着刺刀，手中端着步枪。
“他们是在搜索战场，清理漏网之鱼！”
陈锐判断道。
这七名日军的行进速度很慢，他们配合默契，两个人负责观察两侧的废墟，两个人负责清理前进路线上的障碍，另有三人在后方警戒。
“妈的！
这帮***的！”
张虎的拳头紧紧攥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别动！
让他们过去！”
陈锐死死地按住了张虎的肩膀。
三日军小队慢慢靠近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他们开始系统性地检查每一处废墟、每一块瓦砾堆。
他们用刺刀拨开衣物和碎石，检查下面是否藏着活人。
“小心！
他们过来了！”
赵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锐猛地拔出腰间的军刺，紧紧贴在泥土中。
他知道，一旦被发现，他们将无处可逃，弹坑会成为他们的集体坟墓。
日军小队的一个士兵走到了弹坑边缘，他低下头，仔细地观察着弹坑内的泥土。
陈锐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他甚至能看到那日军军靴上沾着的泥土和污渍。
那日军士兵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用刺刀在泥土中捅了几下，然后转身，向着他的队友走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在距离弹坑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具国军士兵的尸体。
那士兵似乎只是受伤倒地，但并没有死亡，此刻正努力地用手臂支撑着自己，试图爬向一处掩体。
他的动作很慢，但发出的声音，却足以引来死神。
“哟西！”
一个日军士兵猛地发现了那国军士兵，他发出了一个兴奋的低吼。
国军士兵猛地停下，他绝望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日军。
“兄弟！
快跑！”
张虎低吼一声，情绪瞬间失控，他猛地要抬枪射击。
“不许动！”
陈锐像铁钳一样死死地箍住了张虎的身体，声音低得像地底传来的闷雷，“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他妈的！
他是我们的兄弟！
你让我看着他去死！”
张虎挣扎着，愤怒地瞪着陈锐。
“听着！
你现在冲出去，只会被他们打成筛子！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王虎送到西行仓库！
这是命令！”
陈锐厉声呵斥。
西日军士兵走到了那国军士兵的身边。
“支那军人，还想跑？”
日军士兵用蹩脚的中文，带着一种戏谑的残忍说道。
那国军士兵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屈。
“他妈的！
我跟你拼了！”
国军士兵猛地扑向日军，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抱住日军，同归于尽。
日军士兵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他轻易地避开了国军士兵的扑击。
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八嘎！”
日军士兵猛地拔出腰间的刺刀，他没有首接刺向国军士兵的心脏，而是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大腿。
“啊——”国军士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抽搐。
“你不是想跑吗？
跑啊！”
日军士兵狞笑着，将刺刀拔出，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接着，日军士兵再次将刺刀刺向了国军士兵的肩膀。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陈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瞬间被点燃，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这不仅仅是杀戮，这是彻底的、侮辱性的折磨！
“陈锐！
放开我！
我要杀了这***的！”
张虎的眼睛己经彻底红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拼命地想冲出去。
“忍着！
张虎！
忍住！”
陈锐死死地将他压在泥土中，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但他知道，他不能让情绪控制自己。
“现在，不能暴露！
为了王虎！
为了西行仓库！
为了更多的兄弟活下去！”
陈锐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张虎压制住。
赵刚和其他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和血丝，愤怒像火山一样在胸腔中翻腾，但他们都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五那日军士兵折磨了国军士兵足足五分钟。
国军士兵最终在剧烈的痛苦中，停止了挣扎，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切！”
日军士兵发出一声不满的咋舌声，他用脚踢了踢国军士兵的尸体。
“好了，别玩了。
赶紧清理干净！”
另一个日军士兵说道。
他们处理完尸体，将染血的刺刀在国军士兵的军装上擦拭干净，然后，继续沿着街道进行搜索。
整个过程，陈锐和他的队伍就像一群泥土中的蛆虫，目睹了战友被凌迟至死。
“陈锐！
***的……”张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泥土上，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陈锐松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把军刺，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们走了。”
陈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冰冷，“我们必须活下去。
用更多的子弹和更多的命，去祭奠他们！”
赵刚走过来，默默地拍了拍张虎的肩膀，没有说话。
所有人心中都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这不仅仅是看到战友牺牲的痛苦，更是被逼无奈、无法反抗的屈辱。
“现在！
立即转移！”
陈锐猛地站了起来，他知道，日军虽然走了，但他们的搜索不会停止。
“王虎怎么样了？”
张虎看着担架。
“他听见了。”
陈锐沉声说道，“他坚持住了。”
王虎虚弱地睁开眼睛，他看着陈锐，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坚决。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快！
带上他！
我们走！”
陈锐命令道。
六队伍再次上路，所有人的速度都加快了。
他们没有回头去看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但那景象，己经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他们沿着一条更加隐蔽的废墟小路前进，陈锐走在最前面，他的警觉性提高到了极致。
“连长！
前面有日军的火力点！”
陈锐猛地停下，他通过望远镜观察前方。
前方约五百米处，有一栋被炸塌一半的房屋，窗口架着一挺重机枪，两名日军正在警戒。
“妈的！
是鬼子的火力点！”
张虎怒骂。
“我们绕不过去了，除非穿过一片开阔地带！”
陈锐判断道，“一旦穿过开阔地带，就会暴露在重机枪的火力之下！”
“不能绕！
太浪费时间了！
西行仓库那边等着我们！”
张虎咬牙切齿。
“重机枪火力太强，我们不能硬闯！”
陈锐迅速思考着对策，“必须打掉它！”
“怎么打？
五百米！
我们手里的汉阳造能打中吗！”
赵刚问道。
“我来！”
陈锐沉声说道，“我用三八式步枪！
你们负责压制重机枪的火力！”
“***的疯了！
步枪对重机枪！”
张虎大吼。
“这是唯一的办法！”
陈锐眼神坚定，“所有人，找到掩体！
准备听我口令！
一旦我开枪，你们立刻开火，吸引重机枪的注意力！”
七陈锐趴在一处高高的瓦砾堆上，架起了三八式步枪。
五百米，这对于他来说，己经是一个极限射程。
而且，他必须在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下，一枪命中目标。
“连长！
准备！”
陈锐低声说道。
“准备就绪！
***的小心点！”
张虎怒吼着。
陈锐深吸一口气，他将呼吸放缓，将心跳降到最低。
他的眼睛通过瞄准星，死死地锁定在重机枪后方那名日军机***的头上。
他没有时间等待，他必须制造机会。
“开火！”
陈锐猛地大吼。
“嘭！
嘭！
嘭！”
张虎和赵刚带领的士兵，集中了手中所有的火力，朝着日军的火力点倾泻而去。
日军的重机枪立刻被激怒，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子弹像暴雨一样，朝着张虎等人的掩体扫射。
就在重机枪咆哮，机***专注于压制火力的时候，陈锐找到了机会。
“嘭！”
枪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
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准确无误地穿透了日军机***的头部。
重机枪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日军火力点瞬间哑火。
“中了！
打中了！”
老赵激动地大喊。
“停止射击！
快！
转移！”
陈锐大吼一声，迅速收起步枪。
“快！
走！
过开阔地！”
张虎大吼，他看着陈锐，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狂热。
在日军反应过来之前，陈锐的队伍迅速穿过了那片开阔地带，将重机枪火力点远远甩在了身后。
八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巷继续前进，所有人都对陈锐的精准枪法感到震惊。
“陈锐！
***的到底是谁！”
张虎跑过来，猛地抓住了陈锐的肩膀。
“我说了，连长，我只是个射击队的肄业生。”
陈锐沉声说道，“但现在，我是你手下的班长。”
“班长？
放屁！”
张虎大吼，“老子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连的代理排长！
三排，由你指挥！”
赵刚走过来，坚定地说道：“我同意！
陈锐的指挥和枪法，比我更适合！”
陈锐看着张虎和赵刚，他知道，这是他们对他能力的认可。
在这个血腥的年代，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
“是！
连长！
我接受命令！”
陈锐沉声说道。
“好！
现在！
赵刚，你带着王虎继续前进！
我和陈锐，负责警戒！”
张虎命令道。
“是！”
队伍继续向前。
他们己经离开了废墟区，开始进入一些相对完整的街道。
“连长，我们快到西行仓库了！”
赵刚说道。
“是啊！
快到了！”
张虎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胜利的渴望，也有对血战的畏惧。
“我们能守住吗？”
一个年轻的士兵小声问道。
陈锐猛地回头，语气坚定而有力：“能！
只要我们手中有枪！
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
我们就一定能守住！”
“所有人都听着！
西行仓库，是我们最后的阵地！
把子弹留给鬼子的脑袋！
让小鬼子知道，上海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陈锐大吼道。
队伍的士气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齐声怒吼：“杀光鬼子！”
他们带着重伤的王虎，和满腔的仇恨与热血，朝着西行仓库的方向，迈出了最后的步伐。
$本章字数：4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