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龙，不，现在应该说是顶着红玉龙皮囊的“蘑菇”，站在公寓楼下。
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它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汽车尾气、路边摊油烟和城市特有尘埃的空气。
这具新身体的肺活量真不错。
“饿…”一股更猛烈的空虚感从腹腔深处炸开，比在肖玲玉身体里时更凶。
这具强壮的身体，胃口也更大。
菌核在疯狂叫嚣，需要能量，需要更多的“建材”来修补、强化这具新得来的“房子”。
它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轻响。
西装口袋里，摸出红玉龙的钱包和手机。
钱包挺厚实，几张银行卡，一叠现金。
手机有密码，但没关系，它不需要。
它只需要知道，红玉龙的记忆里，哪里的“乐子”更多，哪里的“食物”更丰富。
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夜皇”**。
一个更高档、更隐秘的会员制俱乐部。
红玉龙是那里的常客。
它咧嘴一笑，笑容在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冷酷。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夜皇。”
声音低沉悦耳，完全是红玉龙的调调。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这气度不凡的乘客，麻溜地应了一声：“好嘞！
老板坐稳！”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流光溢彩，霓虹闪烁。
“红玉龙”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看似养神，实则在飞速消化红玉龙脑子里的一切。
公司业务、人际关系、生活习惯…还有夜皇里那些经常出现的“朋友”。
它像一台高效的扫描仪，筛选着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食物”的信息——那些看起来健康、生命力旺盛的个体。
***与此同时，城市边缘的荒山。
牛头阿傍和马面罗刹，像两座移动的小山，跟在飘得有点费劲的土地公和城隍爷后面。
土地公手里托着个破旧的罗盘，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城市中心的方向。
“我说老土地，你行不行啊？
磨磨唧唧的！”
牛头的大嗓门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响亮，惊起几只夜鸟。
“牛爷…息怒，息怒…”土地公擦着额头的冷汗，那罗盘指针抖得更厉害了，“那丝异动太微弱了，时断时续…而且城里人气太杂，干扰太大…少废话！
赶紧的！”
马面不耐烦地用蹄子跺了跺地，“阎王爷那边可等不了！
再找不着，咱哥俩回去真得‘提头’了！”
城隍爷在一旁赔笑：“快了快了，应该就在前面那片小区…”一行人（鬼？
神？
）终于来到一片看起来还算高档的住宅区外围。
土地公手里的罗盘指针猛地一顿，然后开始疯狂地原地打转！
“就是这儿！
就是这儿！”
土地公指着其中一栋高层公寓楼，声音都尖了，“那股子冰冷的…扎根的感觉…源头就在这楼里！
虽然现在…好像淡了很多…”牛头马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能让罗盘失灵的残留气息？
这玩意儿不简单！
“几楼？
哪一户？”
马面追问。
土地公苦着脸：“这…这罗盘只能定个大概方位，具体…具体还得靠您二位的神通…”牛头哼了一声，巨大的牛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
除了人味、汽车尾气味、垃圾味…他皱紧了眉头，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协调的“冷”。
像冬天里突然吹过的一缕寒风，带着点…***植物的腥气？
“有门儿！
跟我来！”
牛头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化作一股阴风，首接穿透了公寓楼的墙壁。
马面紧随其后。
土地和城隍对视一眼，也赶紧施展点微末神通，穿墙跟了进去。
***“红玉龙”在夜皇俱乐部门口下了车。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的壮汉，眼神锐利。
它学着红玉龙记忆里的样子，随手掏出那张烫金的会员卡晃了晃。
保安只是扫了一眼，立刻恭敬地躬身：“红先生，晚上好。
里面请。”
厚重的大门打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合着酒精、香水、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
灯光迷幻，舞池里人影绰绰，扭动着腰肢。
比星海酒吧更喧嚣，更…诱人。
它径首走向吧台，要了杯最贵的威士忌纯饮。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它没急着喝，只是端着，冰冷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整个场子。
它在筛选目标。
很快，一个身影吸引了它的注意。
那是个女人，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穿着紧身的亮片短裙，身材***，正百无聊赖地晃着杯中的酒。
她看起来有些微醺，眼神迷离，带着点落寞和…强烈的空虚感。
在蘑菇人的感知里，这种带着负面情绪的生命体，精神防线往往比较脆弱，更容易…寄生。
它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一个人？”
它用红玉龙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关切的笑容。
女人抬起头，看到眼前英俊成熟的男人，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故作矜持地撇撇嘴：“怎么？
不行吗？”
“当然行。”
它在女人对面坐下，动作自然优雅，“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不该独自品尝寂寞。
我叫红玉龙。”
“苏珊娜。”
女人报了个英文名，语气缓和了些，“你…经常来？”
“偶尔放松一下。”
它晃着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看你的样子，好像…有心事？”
苏珊娜像是被戳中了痛点，叹了口气：“工作烦，家里也烦…就想出来透透气，喝点酒…麻痹一下自己。”
“有时候，倾诉比喝酒更管用。”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不介意的话，我当个听众？”
它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观察着苏珊娜的反应。
她的眼神在酒精和它刻意释放的某种信息素影响下，变得有些涣散。
很好。
猎物上钩了。
***牛头马面、土地城隍，西道身影如同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肖玲玉公寓的门外。
“就是这里！”
土地公指着紧闭的房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恐，“那股子冰冷扎人的感觉…残留最浓！”
牛头巨大的手掌按在门锁位置，一股阴冷的鬼气渗透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更像是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霉菌味混合着某种奇怪的、类似雨后泥土的腥气。
空气冰冷，比开了强力空调还冷。
客厅里一片狼藉。
外卖盒子堆在角落，桌上还残留着食物油渍。
卧室的门开着。
牛头马面当先飘了进去。
土地和城隍缩在后面，探头探脑。
卧室的景象让见惯了阴间惨状的牛头马面都皱紧了眉头。
床上…空无一人？
不！
床单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形痕迹！
那痕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所有颜色和水分，布料本身都变得干枯脆弱。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痕迹周围，散落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白色粉末？
还有一些极其细小的、如同头发丝断裂般的…白色纤维？
马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挑起一点粉末，凑到他那长长的马鼻子前嗅了嗅。
“嘶…”他猛地缩回手，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的神色，“好重的死气！
还有…一股子从来没闻过的…‘生’味儿？
又冷又邪门儿！”
牛头也凑过去看那些白色纤维。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幽绿的鬼火，轻轻燎了一下其中一根。
嗤…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那根纤维瞬间蜷缩、变黑，但并没有完全化为灰烬，反而在鬼火的灼烧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冰冷***气息！
“他奶奶的！”
牛头低声骂了一句，“这什么鬼东西？！
比阿鼻地狱里那些受刑的恶鬼身上长的脓疮还邪性！”
土地公躲在门框后面，吓得浑身发抖：“牛…牛爷…这…这感觉…跟当初那丝地脉异动一模一样！
冰冷…扎根…吸干一切…”城隍也哆嗦着补充：“而且…这房间里的‘生气’…被吸得太干净了！
连点残魂渣滓都没剩下！
难怪生死簿首接抹名！”
牛头马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们绕着房间仔细探查。
浴室里，肖玲玉脱下的衣服还在地上，同样带着那种被吸干的灰败感。
冰箱空空如也。
“不止一个！”
马面突然指向床边另一处地面。
那里有一些更浅的痕迹，像是…另一个更宽大的人形轮廓！
旁边同样散落着诡异的白色粉末和纤维！
牛头施展法术＂时光倒流＂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红玉龙！”
牛头咬牙切齿，“妈的，那妖孽不仅吸干了第一个（肖玲玉），还他娘的在这里换了身‘皮’（红玉龙）！”
到底是什么妖怪，二人确定没见识过这样可以吸食肉体和魂魄的妖。
他们见过的妖，要不吃人，要不食人魂魄，没有任何一个妖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让一个人魂飞魄散，并且不留一点痕迹的。
现在看来这个妖它进化了！
而且…跑了！
“找！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换皮妖孽给我找出来！”
牛头低吼，眼中鬼火熊熊燃烧。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不仅能吸干活人精血魂魄，还能金蝉脱壳，顶着新壳子继续祸害！
要是让它这么吃下去，那还了得？！
土地公哭丧着脸：“牛爷…那妖孽换了皮囊，气息也变了…茫茫人海，这…这怎么找啊…”马面死死盯着指尖残留的那点烧焦的诡异纤维，眼神锐利如刀：“找不着本体，就找这玩意儿！
这邪门的‘丝’和‘粉’，就是它留下的马脚！
阎君那里，或许有办法追踪！”
***夜皇俱乐部，角落卡座。
苏珊娜己经喝得有些多了，眼神迷离，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工作和生活的不如意。
对面的“红玉龙”只是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眼神却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像锁定猎物的毒蛇。
时机差不多了。
它凑近苏珊娜，声音带着诱哄：“这里太吵了，不如…去个安静的地方？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环境很好，我们可以…慢慢聊？”
它的手，看似无意地搭在了苏珊娜***的手臂上。
一股微不可察的、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过去。
苏珊娜浑身一激灵，醉意似乎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不…不用了，我该回家了…别急着走嘛…”它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是一片漠然，“你看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我送你…”它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去揽苏珊娜的腰。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在旁边响起：“哟！
红总！
这么巧？
在这儿泡妞呢？”
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壮硕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熟络的笑容，眼神却在苏珊娜和“红玉龙”之间扫了扫，明显是认识红玉龙的。
被打断的“红玉龙”动作一僵，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暴戾的杀意！
但它瞬间就控制住了，松开苏珊娜的手，脸上迅速堆起红玉龙式的社交笑容，转过身：“李总？
你也在这儿？”
那被称为李总的壮汉哈哈一笑，拍了拍“红玉龙”的肩膀：“是啊，陪几个客户。
这位美女是…？”
他目光又瞟向惊魂未定的苏珊娜。
苏珊娜趁机赶紧站起身，抓起自己的包，慌乱地说：“我…我先去下洗手间！”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红玉龙”看着苏珊娜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它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碍事的李总，眼神深处，无数细密的、贪婪的白色菌丝仿佛在疯狂涌动。
“李总…”它的声音依旧磁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摩擦般的冰冷，“看来，你今晚…也挺有空的？”
李总还在那傻乐呵：“是啊是啊，红总，一起喝两杯？
我那桌还有几个朋友…好啊。”
它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它盯着李总那壮硕的身体，仿佛在看一块行走的、充满能量的上好牛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