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亲手解剖自己的心脏，再笑着递给你当实验样本“停尸间的冷气像刀锋刮过皮肤。
沈念盯着不锈钢台上覆盖的白布，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掀开。
"要看就快点。
"管理员不耐烦地敲了敲登记表，"家属确认完就送去火化。
"白布被掀开的瞬间，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念的视线落在母亲的脸上——那张曾经温柔的面容如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额头贴着标签：CTX-0398 · 神经毒性反应观察组。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母亲身上穿的并不是病号服，而是一件被血浸透的婚纱。
——是她三年前订婚时，母亲亲手为她挑选的那件。
"这是……怎么回事？
"沈念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管理员瞥了一眼记录："遗体送进来时就穿着这个，说是家属要求。
"沈念的手指死死攥住白布边缘，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记得清清楚楚，母亲车祸那天，穿的是她买的藏青色针织衫。
——这件婚纱，本该锁在她的衣柜里。
回到办公室，沈念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昨晚未关闭的文件夹：CTX抑制剂 · 临床试验数据。
她颤抖着点开最新上传的扫描件——母亲的尸检报告。
死亡原因：多器官衰竭（药物诱导性）特殊发现：脑组织海马区异常萎缩，与神经毒素暴露特征吻合报告末尾的签名栏，赫然是顾沉舟的名字。
沈念的视线下移，突然僵住。
在报告的附件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医学院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而照片角落，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侧身而立，只露出半张脸。
——那是二十年前的顾沉舟。
医院的顶楼天台风很大。
沈念靠在栏杆上，手里攥着那张照片，指节发白。
"你认识我妈。
"她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水泥地的声响，顾沉舟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靠近。
"她是我导师。
"他的声音很平静，"你出生那天，是我去药房拿的催产素。
"沈念猛地转身，照片狠狠甩在他脸上："所以这就是你的报复？
让她当你的实验品，再让我亲手分析她的死亡数据？
"顾沉舟没有躲，照片锋利的边缘在他颧骨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弯腰捡起照片，指腹轻轻擦过那个小女孩的脸。
"你母亲签同意书时，并不知道主刀医生是我。
"他顿了顿，"但她知道CTX的副作用。
"沈念的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顾沉舟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封信，信封上是母亲熟悉的字迹：念念亲启。
"她车祸前寄给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里面写着她自愿成为CTX的第一例人体试验对象——因为只有这种药，可能治好你的遗传病。
"沈念站在病房里，看着母亲留下的那封信，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扎进心脏。
念念，妈妈的时间不多了。
CTX虽然危险，但它是唯一可能修复神经退行性病变的药物。
如果妈妈试药成功，你以后就不用像外婆和姨妈那样……信纸在她手里颤抖。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沉舟会突然回国，为什么他会接手这个项目，为什么母亲的遗体上会穿着她的婚纱————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而她亲手签下的那份《知情同意书》，同意将母亲的器官用于"医学研究"。
窗外，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
沈念缓缓滑坐在地上，信纸被泪水浸湿，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凋零的花。
顾沉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昨晚没看完的实验记录。
"你母亲最后一句话，是问你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他轻声说，"她到死都不知道，你根本没病。
"沈念的指尖悬在录音笔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停止键。
顾沉舟的声音仍在继续：CTX-0398第7次给药后，海马体出现异常放电……符合预期神经毒性反应……背景音里，母亲的***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的耳膜。
手术灯突然恢复正常亮度，刺眼的白光下，她终于看清——母亲的颅骨上钻着细小的孔洞，排列成一个规整的圆形，像某种医学实验的标记。
而她的枕骨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念念，别怕。
那是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独立完成大鼠解剖时，母亲贴在实验室门上的字条。
"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顾沉舟拿起镊子，从器械盘里夹出一枚微型芯片："记忆提取实验。
我们想看看CTX会不会影响长期记忆存储。
"沈念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认得那种芯片——顾氏医药三年前发布的"海马体记忆编码器"，号称能读取濒死者的最后记忆。
"你把我妈……当成实验动物？
"顾沉舟没有回答。
他低头调整输液速度，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锋利："她最后一段记忆是关于你的。
"走廊尽头的监控室亮着红灯。
沈念输入通用密码，调出3号手术室三小时前的录像——画面里，母亲突然挣扎着扯掉呼吸面罩，干枯的手指抓住顾沉舟的领带。
"沉舟……"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念念的过敏史……在食谱最后一页……"顾沉舟俯身靠近："什么食谱？
""《抗癌食谱》……"母亲的眼角渗出泪水，"我改了成份……她不能吃……"话音未落，心电监护仪拉成一条首线。
顾沉舟僵在原地，首到护士冲进来宣布死亡时间。
画面最后一帧，是他颤抖着翻开那本浸满脑脊液的食谱，在某一页停留了很久。
沈念猛地按下暂停键。
——那是她最爱吃的香草蛋糕配方页。
病理科的灯光惨白如骨。
沈念翻开《抗癌食谱》，香草蛋糕那一页的边角有被反复折叠的痕迹。
她对着灯光细看，发现原本写着"香草精"的地方被钢笔划掉，改成了"CTX抑制剂基础成分"。
页角还有一行小字：念念，妈妈试过了，这个配方会让人做噩梦。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照片里是顾沉舟的办公桌，桌上摊开放着一份《沈念·遗传病风险评估报告》，日期是五年前。
而压在报告上的，是一枚银质铃铛，和她小时候挂在书包上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