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楼蹲在便利店门口研究共享单车的车锁时，裤脚己经沾了三片梧桐叶。
手机屏幕停在某度地图的“扫码开锁”界面，他食指悬在二维码上方，像对着东厂刑讯房的密卷般郑重——昨日林小羽说这是“能日行千里的神驹”，可眼前的铁架子车既没有鬃毛也不会嘶鸣，倒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又在作法呢？”
王富贵叼着牙刷从卷帘门后探出头，晨光里他胸前的“人间清醒”T恤皱得像块隔夜烙饼，“你昨儿把收银台的计算器当算盘扒拉了半小时，今天又琢磨自行车？”
“此车无缰绳却能自走，必有机关。”
莫小楼指尖划过屏幕，突然跳出“请充值押金299元”的提示，他猛地抬头，“贵店的神驹为何还要押银？
比当铺还黑。”
王富贵差点被牙刷呛到，视线落在莫小楼腰间若隐若现的绣春刀上——这祖宗要是真把现代社会当江湖，指不定哪天掏出刀来“押镖”。
他抹了把嘴，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传单：“旁边早餐摊缺个收碗的，你去干俩月，保管学会用手机付账。”
一、早市风云与电子功德箱豆浆摊的蒸汽扑在莫小楼脸上时，他正盯着摊主围裙上的收款码发呆。
红底白字的二维码在晨光里泛着光，像极了宫里画师新创的“招财符”，只不过符咒下方多了行小字：“微信/支付宝扫码”。
“小伙子，发什么呆呢？”
穿蓝布衫的摊主李大爷敲了敲不锈钢锅，“收碗去，洗完放消毒柜里。”
消毒柜“叮”地弹开时，莫小楼差点抽出绣春刀——这会冒热气的铁箱子比诏狱的蒸刑架还吓人。
他屏住呼吸把瓷碗码进去，余光瞥见隔壁煎饼摊前，穿汉服的姑娘正举着手机对着摊主的胸牌晃。
“姑娘可是在拍符咒？”
莫小楼鬼使神差地凑近，袖口还滴着洗碗水，“这物件与我昨日在便利店所见相同，莫非是...电子功德箱？”
汉服姑娘的发簪“当啷”掉在铁板上，周围排队的上班族集体愣住。
煎饼摊主举着竹蜻蜓的手悬在半空，突然指着莫小楼笑出眼泪：“嘿！
这年头cos锦衣卫卖煎饼的见过，cos扫地僧聊二维码的还是头回见！”
早市的喧闹声中，莫小楼攥紧了手机——这是他今早用三钱碎银跟王富贵换的“学习基金”，此刻屏幕上的微信零钱显示着“12.50元”，像极了老家房梁上挂的腊肉，看得到摸不着。
二、广场舞与声波攻击午后的阳光把便利店玻璃晒得发烫，莫小楼趴在收银台上研究手机里的“短视频”。
穿红裙子的广场舞大妈正对着门口的音箱调试设备，低音炮震得货架上的薯片包装袋哗哗作响。
“这、这是何种声波攻击？”
莫小楼猛地起身，腰间绣春刀的穗子甩到了泡面货架，“比东厂的震魂钟还厉害三分！”
王富贵从仓库拖出一箱矿泉水，闻言翻了个白眼：“楼上张阿姨的广场舞队今晚在小广场汇演，你要是能把她们的音箱插头拔了，房租减半。”
话音未落，穿碎花衬衫的张阿姨己经扛着音箱进来，胸前的老年机挂绳上坠着个二维码吊牌：“小王啊，给我换点零钱，今晚捐款箱要用。”
她忽然看见莫小楼，眼睛一亮，“小伙子会打拳吧？
来给我们队当领舞，比隔壁太极队的老头子们精神多了！”
半小时后，莫小楼站在小广场中央，跟着《最炫民族风》的节奏比划锦衣卫的擒拿手。
LED彩灯在他月白中衣上流转，广场舞大妈们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闪过他腰间明晃晃的绣春刀——当晚这段视频冲上本地热搜，标题是《震惊！
古代衙役穿越跳广场舞，动作竟与某音热舞高度同步》。
三、深夜便利店的神秘顾客午夜的便利店飘着关东煮的香气，莫小楼盯着收银台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总觉得里面藏着个会窥人隐私的“千里眼”。
自动门突然“叮铃”作响，穿黑风衣的男人抱着一摞旧书冲进来，镜片后的眼睛在莫小楼腰间的刀上停留两秒。
“老板，买蜡烛。”
男人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书脊——莫小楼瞥见最上面那本《奇门遁甲现代解析》。
“蜡烛在三号货架。”
莫小楼习惯性地扫了眼对方鞋底，泥点里混着朱砂粉，“阁下可是精通术数？”
男人的手抖了下，蜡烛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鞋底朱砂，袖口画符留下的墨痕，”莫小楼凑近，压低声音，“今早便利店门口的罗盘指向异常，可是与阁下有关？”
男人突然转身就跑，撞得货架上的口香糖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莫小楼正要追，王富贵从里间出来，甩给他一块抹布：“别学柯南破案了，把地擦干净。
再说了，现在谁还玩罗盘，都用GPS导航。”
凌晨两点，莫小楼躺在阁楼里翻看着那本《奇门遁甲》，塑料小熊摆件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羽发来条消息：楼下便利店上热搜啦！
你火了！
附带的视频里，他舞刀弄枪跳广场舞的样子被剪辑成鬼畜，背景音乐是《锦衣卫遇见卡路里》。
他摸着手机背面的指纹识别区，忽然想起白天在早餐摊，李大爷教他用微信发红包时说的话：“现在的钱啊，都住在手机里，跟你们古代的银票似的。”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莫小楼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法术”虽千奇百怪，却比诏狱的刑具温暖得多——至少，当他把最后一块碎银换成手机流量时，便利店的微波炉还能给他热一碗加蛋的泡面。
铁皮屋顶又开始哗哗响，莫小楼把绣春刀放在枕边，手机屏幕停在“如何考取电动车驾驶证”的页面。
明天，他打算去试试林小羽说的“比共享单车快三倍的铁马”——反正都能日行千里，有没有鬃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千里之外的古董店，店主正对着新收的半块罗盘发愁。
罗盘断裂的指针不知何时复原，此刻正稳稳指向便利店的方位，针尖上还粘着片来自400年前的梧桐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