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那句“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深水炸弹,余波在我胸腔里震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当我顶着微肿的眼睛坐上他那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豪车时,人还是懵的。
去我那个所谓的“家”的路,我走了七年,每一次都像是奔赴刑场。
但今天,身边坐着顾云深,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冽气息和无形中撑开的强大气场,那熟悉的窒息感竟然减轻了不少。
他甚至没带助理或保镖,亲自开车。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冷硬。
“地址。”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我报出那个我恨不得永远遗忘的地址,一个位于城市边缘、鱼龙混杂的老旧小区。
车子平稳地驶入狭窄脏乱的街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
我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抬头。”顾云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晚晴,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没人能让你低头。”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看向窗外那些熟悉的、令人压抑的景象。
车子在我家那栋墙皮剥落的居民楼下停稳。
还没等我们下车,我就看到了楼下那几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身影——我那对满脸刻薄算计的父母,还有那个寄生虫的弟弟。
他们显然早就等着了,看到这辆与周遭环境极不协调的豪车,眼睛瞬间亮得像饿狼看到了肉。
我们刚一下车,苏金贵就第一个蹿了上来,贪婪地摸着车身,嘴里啧啧有声:
“哎呦喂!姐,你这是真傍上大款了?这车得几百万吧?”
我爸妈也赶紧围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急切的笑容,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在顾云深身上和他那辆车上逡巡。
“晚晴啊,这位是……”我妈搓着手,眼睛放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爸就抢着说:
“肯定是顾总吧?哎呀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家里简陋,您别介意!”
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一阵反胃。
顾云深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只是伸手,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带着我往楼道里走。
他这个动作让我父母和苏强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仿佛看到了移动的ATM机成了精。
逼仄、昏暗、堆满杂物的楼道,散发着霉味和油烟混合的怪异气味。
每上一级台阶,我都能感觉到顾云深揽着我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冲击着他的认知下限。
终于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不到六十平的老房子,拥挤、杂乱,空气浑浊。
沙发上还堆着没洗的衣服,餐桌上残留着昨晚的剩菜。
我爸妈手忙脚乱地想收拾,却越收拾越乱。
“顾总,您坐,您坐!”
我爸把沙发上那堆衣服胡乱抱到一边,露出底下颜色可疑的沙发垫。
顾云深没坐。
他站在客厅中央,身形挺拔,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他扫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家”,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但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却让原本兴奋聒噪的我父母和苏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局促不安。
“说吧。”顾云深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十万彩礼,卖女儿,是怎么回事?”
他直接撕开了那层遮羞布,一点情面不留。
我爸妈脸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
我妈挤着笑:“顾总,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为晚晴好,女孩子家家的,总要找个归宿,老刘家虽然是个卖肉的,但人实在,家里有铺子,晚晴过去吃不了亏……”
“归宿?”顾云深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嘲讽,“把她卖给一个比她大二十岁、死了老婆的鳏夫,叫为她好?”
苏金贵忍不住插嘴,带着混混似的嚣张:
“那怎么了?十万块呢!她一个被苏家赶出来的假货,能卖这个价不错了!要不是我们养着她,她早就……”
“苏金贵!”我爸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顾云深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苏强,眼神锐利:
“养着她?据我所知,苏晚晴工作后,每个月超过一半的工资都交给了你们,用来’养’你们和她这个无所事事、只会啃老啃姐的弟弟。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养’?”
苏强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嚷嚷:
“你……你胡说什么!那是她应该孝敬爸妈的!”
“孝敬?”顾云深往前一步,逼近苏强,强大的压迫感让苏强瞬间噤声,脸色发白,“用造谣她已婚已育,断她后路的方式来逼她‘孝敬’?”
我爸妈脸色瞬间惨白。
“顾总,这……这一定是误会……”我爸还想狡辩。
“误会?”
顾云深冷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几张纸,直接扔在了那张油腻的餐桌上,
“需要我把你们找人在同学群里散播谣言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念给你们听吗?”
他们看着那上面的证据,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我看着他们那副丑态,心里一片冰凉。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不堪,但亲眼看到证据,亲耳听到顾云深揭穿,那种被至亲之人背后捅刀的痛楚,依旧尖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伴随着一个娇柔做作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云深哥哥?你真的在这里?我听说你来了这种地方,还不信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我死也忘不了——七年前那个被接回苏家的真千金,苏婉儿!
我猛地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连衣裙、拎着***款包包、妆容精致的女人,正是苏婉儿。
她看着屋内的顾云深,眼神痴迷,但在扫过我和这脏乱的环境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鄙夷和厌恶。
她怎么来了?!
顾云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她的出现也十分不悦。
苏婉儿却像是没看到这诡异的气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来,亲昵地就想往顾云深身边靠:
“云深哥哥,这种脏乱差的地方怎么配让你来?还有她,”
她指着我,语气轻蔑,“这个冒牌货怎么还缠着你?是不是她家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想赖上你?你可别心软!”
她的话像毒蛇一样,试图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和我家人身上。
我爸妈和苏金贵看到苏婉儿,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又活泛起来。
“婉儿!您来得正好!”我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您快跟顾总说说,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为晚晴好啊!是这个死丫头不识好歹……”
“闭嘴!”顾云深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之威,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他看向苏婉儿,眼神冰冷疏离,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苏婉儿,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还有,注意你的措辞,晚晴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侮辱她的言论。”
“未婚妻?!”苏婉儿失声尖叫,精致的脸蛋瞬间扭曲,充满了嫉妒和难以置信,“云深哥哥!你疯了?!
她是个假货!是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她哪里配得上你?!
我才是苏家真正的女儿,我才是和你门当户对的人!”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彻底撕破了那层名媛的伪装。
顾云深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全然的厌恶:
“配不配,由我说了算。
至于你,苏婉儿,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可能娶你。
现在,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处理家事。”
“家事?你和她的家事?”
苏婉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我,又指着我那对噤若寒蝉的父母和弟弟,
“和这种下三滥的家庭处理家事?云深哥哥,你醒醒吧!他们一家子都是吸血鬼,是烂泥!你沾上他们,只会弄脏你自己!”
她的话恶毒至极,连我爸妈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顾云深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
他伸手,再次将我揽入怀中,动作坚定而充满占有欲。
然后,他看向面色惨白、眼神疯狂的苏婉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就算她是烂泥,我顾云深,也甘之如饴。”
“而你,连让她沾上我鞋底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