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南城市法医中心。
解剖室的无影灯比太平间的鬼故事还要惨白，乔懒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生理性泪水。她手上的柳叶刀精准地划开尸体胸腔，动作行云流水，表情却像是被拖欠了八百万工资。
“死亡时间，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心脏麻痹，体表无明显外伤，无毒理反应。”乔懒的声音懒洋洋的，像一只没睡醒的猫，“初步判断，猝死。报告明天早上放你桌上，裴大队长，可以签字放我下班了吗？”
她甚至没回头，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整个南城警局，能在这个点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还一脸“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的，只有重案组支队长，裴烬。
裴烬，一个活着的警界传说，行走的测谎仪，以及乔懒眼中“最不愿打交道的甲方”。
他没说话，深邃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来回审视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死者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程序员，被发现时，直挺挺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亮着一行代码。
“猝死？”裴烬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但此刻在乔懒听来，堪比催命的魔音，“他面带微笑，瞳孔里倒映的不是电脑屏幕，而是一种极致的……狂喜。这不符合猝死的生理特征。”
乔懒停下手中的活，终于舍得偏头看他一眼。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宽腰窄，五官俊朗得像是从***片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可惜，这张脸上常年结着冰，温度比她手里的尸体高不了多少。
“哦？那裴队有什么高见？”乔懒挑了挑眉，“要不我把我的解剖刀给你，你来告诉我他真实的死因？”
她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吐槽：大哥，凌晨三点！月薪三千！你让我做完尸检就算了，还想让我***做微表情分析？我是法医，不是神探狄仁杰！
裴烬似乎没听出她的嘲讽，径直走到尸体旁，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的眼皮。
“他的神经系统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导致了心脏骤停。但这种***源，不是物理性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乔法医，再仔细检查一遍，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乔懒的视线，却落在了裴烬都未曾察觉的地方。
在她的视野里，这具尸体上空，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灰色雾气。那雾气像一条阴冷的蛇，盘踞在尸体的心脏部位，带着一股……陈腐又欣快的味道。
这是“秽气”。
是人死于非命，或在极端情绪下死亡时，残留在空间和尸体上的能量场。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乔懒来说，这玩意儿比尸斑还显眼。
而且，这股秽气里，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死者本人的气息。
“呵。”乔懒在心里冷笑一声。
高见？高见就是这小子不是猝死，是撞邪了。是被某种东西吸干了精气神，在极乐的幻觉中死去的。
但这话能说吗？
她要是敢跟裴大队长说：“裴队，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这案子归道士管，不归警察管。”
裴烬大概会立刻把她打包送去精神病院，跟那些自称能手搓黑洞的大神做病友。
“裴队，法医是讲证据的科学。”乔懒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我的初步结论就是猝死。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等详细的毒理和组织切片报告出来。现在，我要下班，睡觉，补充我那点可怜的胶原蛋白。”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可能惹上一身骚的“灵异案件”，她的原则向来是——看不见，听不见，不知道。
月薪三 ઉમંગ，你还想让我看到鬼？做梦。
“等等。”裴烬叫住她。
乔懒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莫挨老子”的慵懒表情，“又怎么了，裴大队长？难道要请我吃宵夜？”
裴烬没理会她的玩笑，他绕到解剖台另一侧，指着尸体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勒痕。
“这里，还有他的脚踝，都有同样的痕跡。像是被某种极细的丝线捆绑过，但我们现场勘查没有发现任何纤维残留。”
乔懒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丝线……
她视野里那股黑灰色的秽气，似乎又浓郁了一点。她甚至能“看”到，在那秽气之中，有几根看不见的线，一端连着尸体的手腕脚踝，另一端……通向虚无。
“可能是死者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乔懒打了个哈哈，继续装傻，“现在的年轻人，玩得都比较花。裴队你思想这么纯洁，可能理解不了。”
“乔懒。”裴烬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严肃到极点，“这不是玩笑。这是第三起了。三个月内，三名死者，同样的死法，同样的微笑表情，现场都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释的线索。他们都住在同一个老旧的小区——南风里。”
南风里？
乔懒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地方，她知道。南城有名的“猛鬼小区”，几十年来怪事频出。开发商换了好几茬，没一个能善终。据说，那地方的风水，是百年难遇的“阴煞汇聚”之局。
这种地方出的案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干净。
“所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乔懒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努力把事情往科学的轨道上拉。
“目前证据不足，无法并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有联系。”裴烬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需要你的专业。最顶尖的专业。把尸体重新‘读’一遍，从骨头缝里给我找出证据来。”
“读”尸体？亏他想得出来。
乔 loggerheads 心里已经把裴烬骂了一万遍。这个工作狂，自己想卷死自己就算了，还要拉上她。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裴队，我重申一遍，我是个严谨的、相信科学的法医。我的职责是解剖和分析，不是通灵。您说的这些，超出了我的业务范围。”
“是吗？”裴烬忽然走近一步，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那你怎么解释，三名死者在死前一周，都在一个叫做‘玄微居士’的算命网站上，咨询过同一个问题？”
乔懒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了裂痕。
“什么问题？”
“他们问，”裴烬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紧紧锁住她的反应，“如何才能……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