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十层天台一跃而下时，我听见苏晴的嘲笑。 “林晚，你这废物死了正好，省得脏了陆沉的眼。” 再睁眼，我回到了高三开学第一天。 前世苏晴仗着校花身份，诬陷我偷钱作弊，害我被全校霸凌。 这一世，我提前记下所有考题，竞赛、高考统统满分。 苏晴气急败坏：“她肯定是作弊！” 我笑着甩出清北保送书：“抱歉，我保送了。” 转头却见陆沉在教室门口等我：“林晚，你藏得够深啊。”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林小姐，您投资的比特币又翻倍了。”
死亡是什么滋味？
冰冷，坚硬，带着城市钢铁森林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灰尘的污浊气息，以一种蛮横到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拍碎你身体里每一根骨头，碾烂每一寸血肉，最后将意识也撞成一团混沌的黑暗。坠落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又短促得只够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病床上妈妈枯槁绝望的脸，抽屉底层那张鲜红刺眼的退学通知书，还有苏晴那张美丽得毫无瑕疵，此刻却扭曲着恶毒快意的脸。她尖利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像淬了冰的毒针，精准地扎进我最后残存的听觉里：
“林晚，你这废物死了正好，省得脏了陆沉的眼！”
陆沉……那个名字像最后一点火星，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沉重。
……
刺眼的白光猛地刺入眼帘。
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耳边不是呼啸的风声，而是……一片嘈杂？
“喂，林晚！发什么呆呢？老班马上来了！” 一个带着点不耐烦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还伴随着胳膊被轻轻推搡的触感。
我猛地一震，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
头顶，是惨白得晃眼的、沾着几点陈旧黄渍的日光灯管。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劣质油墨试卷和少年人汗味混杂的、独属于教室的沉闷气息。面前，是堆满了各种习题册和卷子的木头课桌，桌角用涂改液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小字——“离高考还有365天”。
365天？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在下一秒被丢进滚烫的油锅，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我猛地扭头，看向推我的那个女生——一张圆圆的、带着点雀斑的脸，眉头皱着，是同桌***丹。
她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空洞又骇人，有点被吓到，声音都结巴了：“你…你干嘛呀？睡懵了？做噩梦了？”
噩梦？那冰冷坚硬的地面触感，苏晴淬毒般的诅咒，此刻还清晰地烙印在我的神经末梢，真实得每一秒都在切割我的意识。
我几乎是颤抖着抬起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
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真实无比。
不是梦。
不是梦！
我回来了！回到了高三开学第一天！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回到了我的人生被苏晴彻底摧毁的起点！
巨大的、荒谬的狂喜和刻骨的、冰冷的仇恨像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窒息。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声几乎要冲出来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呜咽。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这点微弱的痛楚，却像锚点，让我混乱到沸腾的思绪勉强沉静下来一丝。
冷静，林晚。你必须冷静。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带着惊叹和兴奋的吸气声。不用回头，那股甜腻得发齁的昂贵香水味已经先一步霸道地钻进了我的鼻腔。
是她。
苏晴。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门口逆着走廊的光线，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她穿着熨帖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私立名校定制校服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精心打理过的栗色长发微卷，垂在肩头，衬得那张本就白皙精致的脸，更像橱窗里昂贵易碎的瓷娃娃。阳光仿佛格外偏爱她，在她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她微微扬着下巴，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又温柔的浅笑，目光扫过教室，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前世，就是这副完美无瑕的皮囊，这张天使般的面孔，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她像一个技艺精湛的猎人，用甜美的笑容和看似不经意的亲近作为伪装，一步步将我引入精心编织的陷阱，最终将我推下万丈深渊。
此刻，她的视线，如同前世无数次那样，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双漂亮的杏眼弯了弯，里面盛满了虚假的、温热的关切。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径直朝我这边走来。裙摆摇曳，带起一阵更浓郁的香风。
“林晚，”她的声音清甜悦耳，像裹了蜜糖，“暑假过得怎么样？一个假期不见，感觉你……”她微微一顿，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绽开一个更灿烂、更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像晒黑了一点呢。打工很辛苦吧？”
温柔的语气，关切的表情，可那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尖，精准地扎向我最敏感、最自卑的角落——贫穷。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一道道目光，或好奇，或同情，或不加掩饰的打量，如同聚光灯，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丹在旁边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前世的我，面对苏晴这样“不经意”的“关心”，只会窘迫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头埋进课桌里，笨拙地解释着，反而显得更加狼狈可笑，成为同学们眼中上不得台面的丑角。
可这一次……
我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前世惯有的瑟缩和慌乱。没有笑容，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她那张完美面具下瞬间划过的一丝错愕。
“嗯，是挺辛苦的。”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平淡，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教室，“不过赚到了学费，还给我妈买了点营养品，挺值的。总比有些人，花着爸妈的钱，整天只知道打扮和想着怎么算计别人强。”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窗外聒噪的蝉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晴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她嘴角的弧度僵硬地凝固在那里，那双总是盛满无辜温情的杏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愠怒，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平时这个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林晚，会当着全班人的面，如此平静又如此犀利地反击，还直接撕开了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周围的同学更是目瞪口呆。谁不知道林晚家境不好，性格也软？谁又不知道苏晴是众星捧月的校花、家境优渥的小公主？眼前这一幕，就像温顺的兔子突然亮出了獠牙，还精准地咬在了老虎的鼻子上！震惊和难以置信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
***丹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我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苏晴的反应极快，那点错愕和怒意只在她眼中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被更浓烈的、水汽氤氲的委屈所取代。她的眼圈几乎是瞬间就泛红了，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林晚……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关心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微微侧过脸，一滴恰到好处的晶莹泪珠，颤巍巍地挂在浓密的睫毛上，欲落不落。
这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瞬间激起了周围几个男生的保护欲。坐在后排的体育委员张强，一个身材壮硕、头脑简单的家伙，立刻皱起了粗黑的眉毛，瓮声瓮气地开口：“林晚，苏晴也是好意，你说话别那么冲啊！”
“就是，人家关心你还有错了？” 另一个苏晴的忠实拥趸，家里有点小钱、整天跟在苏晴***后面转的李明，也立刻帮腔，语气不善。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浓浓嘲讽的冷笑，从我左侧传来。
我微微侧目。
是陈默。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线条，鼻梁很高，嘴唇很薄，此刻正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一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微微眯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场戏。接触到我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精彩。”
陈默，这个班里有名的刺头，家境神秘，成绩常年吊车尾，偏偏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怼天怼地，连老师都头疼。前世我和他几乎毫无交集，只知道他后来似乎惹了很大的麻烦，突然就转学了。没想到，重生后第一个看穿苏晴把戏并明确表示“欣赏”的，居然是这个家伙。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咳咳！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开学第一天就这么闹腾？像什么样子！”
班主任李建国背着手，板着一张标志性的、仿佛所有人都欠他钱的黑脸走了进来。他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在日光灯下油光锃亮，镜片后的小眼睛锐利地扫过教室，尤其在苏晴微红的眼眶和我平静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苏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用带着浓重鼻音、委屈巴巴的声音抢先开口：“李老师，没什么……是我不好，可能说错话惹林晚同学不高兴了……”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李建国，手指还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招，前世百试百灵。
李建国眉头果然皱得更紧，镜片后的目光严厉地射向我：“林晚？怎么回事？开学第一天就和同学闹矛盾？学习不见你多用心，搞这些歪门邪道倒是积极！”
前世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我只会害怕得发抖，百口莫辩。但现在，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我指尖都在发颤。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硬顶，只会正中苏晴下怀。
“李老师，” 我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苏晴同学只是关心我暑假打工辛苦，我说谢谢她的关心，但我觉得靠自己双手赚钱不丢人。仅此而已。如果这算闹矛盾，我无话可说。”
我的话，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是陈述事实，却精准地避开了苏晴的陷阱，点明了她的“关心”本质。
李建国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应，愣了一下，似乎想再说什么。苏晴见状，连忙又吸了吸鼻子，抢着说：“对不起李老师，对不起林晚，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的……” 那委屈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行了行了！”李建国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最烦处理女生之间这些在他看来“鸡毛蒜皮”的纠纷，“都回座位！开学第一天，都给我把心思收回来！林晚，你也坐下！下次注意点态度！”
一场风波，在他和稀泥般的“各打五十大板”下，看似平息了。
我依言坐下，没有再去看苏晴。但我知道，那道看似委屈实则淬毒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我的后背上。
李建国开始讲新学期规划、高考动员、班级纪律……那些前世让我压力山大、喘不过气的说教，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我的指尖，在课桌下紧紧攥着，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苏晴，这只是开始。
前世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那些提前印刻在脑海里的高考真题、竞赛答案、甚至未来几年关键的经济节点信息……这些，都将是我复仇最锋利的刀。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落在桌角那行“离高考还有365天”的小字上。
365天。足够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