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刺骨的初春,京城西市的罪奴所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沈清辞穿着一身破旧的灰布囚衣,赤着双足站在冰冷的石板上。
脚踝上沉重的镣铐已经磨破了皮肉,渗出的鲜血凝固成暗红色的痂。她低着头,
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唇和尖细的下巴。“都抬起头来!
”官差挥舞着鞭子,在空中发出骇人的响声。沈清辞被迫抬起头,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曾经是江南最有名的才女,书香门第的千金,如今却沦为待售的罪奴。
沈家的覆灭只因一纸莫须有的罪名,父亲含冤死于狱中,女眷尽数充为官奴。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纷纷向两侧退让。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掀开,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走了下来。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
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过罪奴们,目光如冰刃般令人不寒而栗。周围的喧哗声顿时低了下去,
有人小声议论:“是靖王爷...”官差连忙迎上去,躬身行礼:“王爷大驾光临,
不知有何吩咐?”萧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定格在沈清辞脸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大步走向她,不顾她身上的污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完全抬起头来。“像,
太像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痛楚,还有一丝疯狂。
沈清辞被迫直视着他。这是一张极其英俊却冰冷无比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她了。”萧煜松开手,对官差冷冷道。“王爷,
这...”官差面露难色,“这批罪奴都要登记造册,等候发配...”萧煜一个眼神,
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塞给官差。“靖王爷要的人,你也敢拦?
”官差掂了掂钱袋的重量,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是是是,王爷请便。
”沈清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向马车。她挣扎着:“放开我!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萧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从今日起,
你就是本王的人了。”---靖王府邸气势恢宏,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沈清辞被从侧门带入,一路上引来不少下人的侧目。她被带到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
这让她有些意外。房间里熏着淡淡的檀香,紫檀木雕花床上铺着锦被,
梳妆台上摆放着精致的首饰盒。“洗干净,换上这些衣服。
”一个严厉的老嬷嬷指着屏风后的浴桶和床上叠放的一套衣裙命令道。沈清辞迟疑着,
老嬷嬷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快点!王爷等着见你呢。”沐浴更衣后,沈清辞站在铜镜前,
几乎认不出镜中人。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蝶恋花图案,
腰间系着银丝绦带。这身打扮华美却不合身,像是为别人量身定做的。
老嬷嬷看着焕然一新的沈清辞,眼中闪过惊讶,喃喃道:“太像了...”这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煜走了进来。他挥手让老嬷嬷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一步步逼近沈清辞,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那眼神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沈清辞。”“沈清辞...”他重复着,忽然冷笑一声,
“从今往后,你就叫阿芜。荒芜的芜。”沈清辞猛地抬头:“为什么?
那是我的名字...”“在这里,你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字。”萧煜冰冷地打断她,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因为什么才得以活命。”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动作看似温柔,
眼神却冷得骇人:“因为你长得像她。”“她是谁?”沈清辞忍不住问。
萧煜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你不配问她的名字。”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记住你的本分:做她的影子。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一言一行。让她通过你...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
展开在桌上。画上是一个与沈清辞有七分相似的女子,穿着水蓝罗裙,坐在秋千上巧笑嫣然,
眉眼间尽是温柔。“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萧煜指着画说,“从今天起,
你只能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他又指向房间一角摆放的古琴:“那是她的琴。每天清晨,
你要在那里弹奏她最喜欢的曲子《长相思》。”沈清辞看着画中女子,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原来她能够活下来,全因这张与别人相似的脸。
“如果我拒绝呢?”她轻声问,带着最后一丝倔强。萧煜冷笑一声,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力道控制在让她窒息却不致死的边缘:“拒绝?那就回到罪奴所,或者死。你自己选。
”沈清辞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萧煜松开手,她瘫软在地,
剧烈地咳嗽着。“很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第一个规矩:永远不要直视我。
你的眼睛...太不像她了。”---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过着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生活。
每天清晨,她必须坐在那架古琴前,弹奏那首《长相思》。她本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但这首曲子却弹得异常艰难——因为萧煜总是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稍有差错就会厉声纠正。
“不对!她弹这个音节时手指要轻挑,不是重拨!”“节奏快了!重来!
”有时他会突然暴怒,一把掀翻琴案:“废物!连首曲子都弹不好!
”她被迫学习画中女子的言行举止:如何走路步伐轻盈如蝶,如何微笑含蓄温婉,
如何说话柔声细语。她必须使用特定的熏香,梳特定的发髻,
甚至吃饭时先夹哪道菜都有规定。稍有偏差,惩罚随之而来。
有时是罚跪在冰冷的石地上整夜,有时是禁食一天,最轻的也是严厉的呵斥和羞辱。
王府的下人们对她态度复杂。有的同情却不敢表露,有的则明目张胆地轻蔑欺辱,
特别是那个掌管内务的林侧妃。这日,沈清辞在花园中试图模仿画中女子赏花的姿态,
不小心踩滑了脚步,弄脏了裙摆。林侧妃正好路过,见状冷笑道:“哟,
这不是王爷的‘宝贝替身’吗?怎么,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
不过是个罪奴出身的***胚子!”说着,她故意打翻身旁丫鬟端着的茶水,泼了沈清辞一身。
“哎呀,不好意思。”林侧妃假意道歉,眼中却满是恶意,
“反正你这身衣服也是模仿别人的,脏了就脏了吧。”沈清辞咬紧下唇,强忍着屈辱的泪水。
她知道,在这王府里,她没有哭的资格。夜晚是她唯一能够做回自己的时刻。
当所有人都睡去,她会悄悄点上一个小蜡烛,拿出藏起来的纸笔,
偷偷画下记忆中的江南家园。这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然而就连这点小小的自由也被剥夺了。
那夜,萧煜突然闯入她的房间,正好撞见她伏案作画。他一把抢过画纸,
看清内容后脸色骤变。“谁允许你画这些的?”他厉声问,眼中燃起怒火。
“我...我只是...”沈清辞惊慌失措。“看来是太闲了,还有心思想别的。
”萧煜猛地将画纸撕得粉碎,“既然这样,今晚就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春寒料峭,夜露深重。沈清辞独自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浑身冻得发抖。望着天上那轮冷月,她第一次想到了死。也许死了就好了,
就不用再忍受这种屈辱的生活。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了她肩上。她惊讶地抬头,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温润男子。
“姑娘,夜里寒凉,保重身体。”男子声音温和,递给她一个小瓷瓶,“这是治冻疮的药膏,
我看你手上已经生了冻疮。”“你是...”沈清辞迟疑地问。“在下温清晏,府中的医师。
”男子微微一笑,“日前为林侧妃诊脉时,偶然见过姑娘一面。
”沈清辞连忙将披风还给他:“谢谢公子好意,但我不能要。若是被王爷发现,
会连累公子的。”温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姑娘不必担心,王爷此刻不在府中。
”他坚持将披风和药膏留给她,“生命可贵,无论如何,请一定保重自己。
”这是沈清辞进入王府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她望着温清晏离去的背影,
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泪光。然而她没有注意到,远处回廊的阴影里,
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仲夏时节,靖王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京城中的达官显贵齐聚一堂,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沈清辞被迫出席,
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水蓝罗裙,坐在萧煜身旁的位置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靖王身边那位女子是谁?从未见过。
” “长得好像已故的苏小姐...” “莫非是王爷新纳的妾室?”议论声隐约传来,
萧煜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故意对沈清辞表现得亲昵,夹菜递酒,但每个动作都机械而冰冷,
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喝得微醺的贵族公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盯着沈清辞看了半晌,突然大声道:“靖王好福气啊!
这找的替身简直和苏月瑶小姐一模一样!”话音刚落,整个宴会厅顿时鸦雀无声。苏月瑶。
这是沈清辞第一次听到那个女子的全名。萧煜手中的酒杯瞬间被捏得粉碎,
玻璃碎片刺入掌心,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盯着那个口无遮拦的公子。“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低沉却令人毛骨悚然。那公子酒立刻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宴会厅。
萧煜猛地站起身,拽起沈清辞的手腕就往外走。他力道之大,
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被捏碎了。一回到寝殿,萧煜立刻屏退所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