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救赎反派的第 99 个攻略者。坏消息是,他记得前面 98 个攻略者的所有死法。
更坏的消息是,此时,他正用剑尖挑着我下巴轻笑:这次打算怎么死?呵,
作为业绩第一的攻略者,我直接吻上他染血的唇:恭喜陛下,
重生满一百次可获赠永久毁灭大礼包。他眼神突然变了:你不是来救我的?
1.意识被强行撕扯开又塞进陌生躯壳的剧痛还没散去,喉间已抵上冰凉的金属触感。
浓重的血腥气混着一种冷冽的龙涎香,钻进鼻腔。我听见一个低沉带笑,
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朕想想,这次你打算怎么死?我的眼神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黑衣袍上张牙舞爪的金线龙纹,视线上移,
是一张苍白、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眉眼深邃,薄唇抿着一丝戏谑的弧度。
瞳仁是极深的墨色,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积累了太久太久的……厌倦和暴戾。
他手中一柄长剑,剑尖正稳稳挑着我的下巴,力道轻佻而精准,再进半分就能刺穿我的喉咙。
周围是奢华到极致的宫殿,夜明珠泛着冷光,纱幔低垂。地上却狼藉一片,
倾倒的酒壶、碎裂的玉器,甚至……不远处还有一滩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
他龙袍袍角溅上的点点猩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叫泠玥,
是时空管理局业绩排名第一的攻略者,
救这个名为《千秋业》的古言小说世界里、注定会彻底疯魔并毁灭世界的暴君反派——墨池。
系统 L-777 的机械音还在我脑子里回响,慷慨激昂:宿主泠玥!
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救赎他!感化他!阻止他毁灭世界!成功后积分大大的有!
下巴处的剑尖微微用力,刺破皮肤,一丝微痛传来。墨池俯下身,靠得极近,
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我的脸颊。他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我的脸,
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啧,他扯了扯嘴角,那点笑意薄凉得像初冬的冰,
这次送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鬼魅般的亲昵,
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剥皮、腰斩、炮烙、凌迟……前面九十八个,
朕都试过了。你说——朕该给你选个什么新花样?2.我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前面……九十八个?他不是小说里那个还没彻底黑化、只是性格阴郁偏执的王爷墨池?
他怎么会知道?系统 L-777 在我脑中发出刺耳的警报:警告!警告!
目标人物出现未知变异!数据紊乱!无法解析!重复!无法解析!
墨池似乎极其满意我瞬间僵住的表情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惊骇。他直起身,手腕微转,
剑尖顺着我的下颌线缓慢下滑。像毒蛇的信子,滑过脖颈、锁骨,最终停在我的心口。
那种冰冷的触感,紧紧贴着单薄衣料下的皮肤。系统?他挑眉,嗤笑一声,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汁和嘲弄,穿越者?攻略?救赎朕?你们背后那东西,
来回就会这几句词么?它难道没告诉你,朕已经……重生九十八次了?每一次,
都在这里,看着你们这些『救世主』,带着一模一样的任务,凭空出现。
他的剑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心口。然后,被朕……亲手处理掉。巨大的信息量如同冰锥,
狠狠凿开我的认知。BUG!这个世界出现了巨大的 BUG!墨池因未知原因,
被困在了这个重生点,不断重复经历攻略者到来的场景节点。
他能见到每一个新来的攻略者,记得每一次的杀戮,知晓系统和穿越者的存在!
前面 98 个同行……都死了。我不是来救赎的。我是来献祭的,第九十九个祭品。
3.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巨大的恐惧攫住每一根神经,几乎要尖叫出声。
业绩第一的素养在最后一刻强行拉回了我的理智。不能慌。慌就是死。第九十九种死法。
电光石火间,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窜入脑海。赌一把。赌他这重复了九十八次的杀戮游戏,
已经让他厌烦到了极致。赌他对系统那背后的东西,除了恨,
还有更深的好奇与……无力。因为如果他有办法,就不会困在这里九十八次。
我兀自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颤抖。在墨池略带玩味、准备欣赏我崩溃或求饶的目光中,
我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突兀,让他眼底的玩味微微一滞。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怔松,
我做出了一个让他、甚至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我非但没有后退,
反而迎着他心口的剑尖,猛地向前倾身!锋利剑刃瞬间刺破衣料和皮肤,细微的痛感传来,
但我动作毫不停滞。我几乎能感觉到剑尖抵住肋骨的触感。然后,我伸出手,
一把攥住他握剑的手腕——一片冰凉的肌肤。用力向下一拉,同时仰起头,
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染着些许暗红血渍、冰冷而柔软的薄唇。
铁锈般的血腥味立刻在唇齿间蔓延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握剑的手猛地一僵,
身体绷紧,深不见底的瞳孔骤然收缩,清晰地倒映出我放大靠近的脸庞,
以及我眼底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冷静。一触即分。我迅速后退,唇上沾了他的血,
显得殷红而诡异。心口的伤不深,但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小片衣襟。我舔了舔唇角的血,
无视了下巴和心口的刺痛,直视着他震惊的、首次出现裂痕的表情。
用一种近乎欢快、却冰冷无波的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恭喜陛下,
重生体验卡即将到期。累计重生满一百次,
可自动获赠『世界连同您自己永久毁灭大礼包』一份。我是您最后的第九十九号祭品。
杀了我,您就能……得偿所愿,彻底终结这无趣的循环了。
墨池脸上的所有戏谑、暴戾、厌倦,瞬间冻结、崩碎。他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刺入我的灵魂深处。许久,他手腕一振,哐当一声,
那柄染血的剑竟脱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鸣响。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我的肩膀,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几乎压抑不住的震颤: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来救我的?
4.我忍着肩上的剧痛,望进他首次出现惊疑的眼底,缓缓扯出一个笑。赌对了,
虽然只是暂时。我是泠玥。我说,来给您送终的。殿内死寂。只有我因牵扯到伤口,
那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墨池掐着我肩膀的手没有丝毫松动,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锁着我,里面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却又翻滚起更深的探究与杀意。
送终?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磨砺过的危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自然知道。我忍着疼痛,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甚至带上一点讥诮,陛下重复了九十八次,杀了九十八个所谓的『救世主』,
可曾跳出这个循环?可曾真正摆脱您口中的『背后那东西』?他的瞳孔极轻微地缩了一下。
我知道,我戳中了最核心的痛点。他因杀戮而麻木,因重复而厌倦,
但更深的是无力——对无法打破这牢笼的无力。您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是九十八次?
为什么我又会是第九十九个?我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杀戮有用,您早该自由了。而不是一次次留在这里,等待下一个祭品上门。或许,
我迎着他越来越冷厉的目光,缓缓道,真正的终结,不在杀戮,而在……别的选择呢?
比如,我顿了顿,感受到他掐着我肩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嵌入我的骨肉,
比如,留下我。荒谬!他猛地甩开我,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撞翻了一个鎏金香炉,香灰洒了一身。心口的伤再被牵扯,痛得我眼前发黑。留下你?
像前面那九十八个一样,听你们说那些令人作呕的救赎谎言?然后等着你在朕放松警惕时,
给予致命一击?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却比哭还难听,
你们的套路,朕早已烂熟于心!5.我与他们不同。我勉强站直身体,
直视着他的愤怒,他们为救赎而来,我为终结而来。陛下,您还没明白吗?
您被困住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您的认知。您以为杀了所有外来者就能打破循环,
可这恰恰可能是设下循环者最希望您做的。用无尽的杀戮,将您永远困在此地,
磨灭您所有的其他可能性。墨池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我,眼神变幻不定。
愤怒、怀疑、杀意,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动摇。
系统 L-777 在我脑子里疯狂刷屏:警报!目标情绪波动极大!危险等级飙升!
建议宿主立刻采取安抚策略!重复,立刻采取安抚策略!安抚?我心底冷笑。
对墨池这种已经陷入偏执绝境的暴君,安抚和讨好与前九十八次有何区别?唯有剑走偏锋,
置之死地,或许才能后生。你有何证据?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
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暗流汹涌,证明你所言非虚?证明你……与众不同?证据?
我哪里有什么证据。我所有的,不过是一次豪赌和对人性的揣测。
哪怕是他这种已经扭曲的人性。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虚浮,
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笃定而神秘:证据就是,我知道您不知道的事情。比如?
他挑眉,显然不信。比如,每一次重生,并非完全一样。某些细节,
会在您未曾留意的地方悄然变化。比如……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
这次殿内血腥味的浓度,比您记忆中上一次,是否淡了一些?
这是纯粹的胡说八道加心理暗示。墨池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分辨空气中的味道。他无法确定。
重复了九十八次近乎相同的场景,记忆早已混乱模糊,谁能准确记得上一次血腥味是浓是淡?
我要的就是他的不确定。再比如,我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加大筹码,
手指状似无意地指向宫殿一角某个不起眼的、雕刻着繁复鸟兽纹路的石柱,那上面的睚眦,
左眼的刻痕,是否比上一次更深了一毫?墨池的视线猛地扫向那根石柱。
他当然不会记得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但我的言之凿凿,和我之前那番关于循环陷阱
的言论,以及那个出格的血吻,叠加在一起,正一点点腐蚀着他坚固的认知壁垒。
他再次看向我,眼神里的杀意未退,却混杂了更多难以分辨的情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问。我想和陛下做一个交易。我忍着全身的疼痛,
努力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您留下我的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您证明,
我或许是那个能帮您打破循环的人。若我失败……我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
毫不退缩: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对陛下而言,多杀一个,少杀一个,
并无区别,不是吗?但万一我成功了呢?您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自由……
墨池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嘲讽和……渴望。他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久到绝望早已侵蚀骨髓。哪怕只是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也像毒药一样吸引着他。
死寂再次蔓延。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终于,他缓缓抬步,朝我走来。
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他在我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伸出手,
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心口还在渗血的伤口,带来一阵战栗的刺痛。然后,
那沾了我鲜血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好。他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朕就给你一次机会。但记住,若让朕发现你有丝毫异动,
或你的证明毫无价值……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掐紧我的下巴,语气轻柔却令人胆寒,
朕会让你尝遍前面九十八种死法之后,再为你……独创第九十九种。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扯出一个苍白的笑:荣幸之至,陛下。他冷哼一声,
甩开我的下巴,转身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玄黑衣袍在身后划出冷厉的弧度。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