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晨三点的城市像一座被抽空灵魂的废墟,而我站在二十八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稀疏的车灯如垂死萤火般明灭。冷掉的咖啡在胃里凝结成块,喉咙里泛着苦味,
可这点苦比起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数字,根本不值一提。破产。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视网膜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薇的消息。短短一行字:“晨哥,看看邮箱,
有惊喜。”后面跟着个俏皮的表情符号。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惊喜。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近乎残忍的天真。就在十个小时前,
我还以为她是我绝境中唯一投射下来的那束光。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邮箱,
那个熟悉的、林薇专用的加密邮箱。一份匿名发送的压缩文件。解压,打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图片、文档、甚至还有几段音频。
是我公司“新辰”的核心服务器后台日志,访问追踪记录,
以及——我最不愿看到的——几份高度加密的技术专利草案和下一季度的全渠道营销方案。
而所有的访问IP,都指向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内部权限账号。赵磊。
我的技术合伙人。我认识了十五年,一起从大学宿舍吃泡面、画草图,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
发誓要一起改变世界的兄弟。那个在我被前女友甩了,醉倒在天桥下时,把我背回去,
骂我没出息又给我煮醒酒汤的兄弟。那个在公司最艰难,连续半年发不出工资时,
把自己婚房卖了给我垫钱的兄弟。血液好像一瞬间冻住了,又从脚底猛地烧上来,
冲得我头晕目眩。我扶着冰冷的玻璃窗,才勉强站稳。不可能。一定是黑客,
是竞争对手的栽赃,是任何别的可能。绝不可能是赵磊。我颤抖着手,点开其中一段音频。
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是一个我熟悉到骨髓里的女声,带着一点慵懒的,撒娇似的笑意。
“磊哥,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晨哥他会不会发现?”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是苏晴。
我结婚三年的妻子。那个在我一无所有时嫁给我,说相信我一定能成功的女人。
那个在我熬夜加班时,会默默给我炖汤,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毫无后顾之忧的女人。
紧接着,赵磊的声音响起了,同样是我熟悉了十几年的嗓音,
此刻却透着一股让我遍体生寒的陌生和……谄媚?“放心,晴晴。我处理得很干净。
他那个脑子,全用在代码和生意上了,单纯得很。他不会怀疑的。只要林薇那边得手,
拿到最后一笔资金,我们就能……”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刻意剪断。“我们”。
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从我的头顶狠狠扎穿到脚底。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变形、然后轰然倒塌。办公室昂贵的意大利地毯,
墙壁上挂着的我们拿到第一笔投资时的合影,
窗外曾经象征着梦想与未来的璀璨灯火——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变成了巨大而荒谬的背景板。背叛。不是来自商业对手的明枪,
而是来自我视为左膀右臂的兄弟,和我发誓共度一生的妻子。他们联手,用最龌龊的方式,
从内部蛀空了我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公司。我猛地冲向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无一物,只有胆汁混合着无法消化的痛苦和荒谬,灼烧着我的喉咙。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因为破产,不是因为财富瞬间蒸发,
而是因为那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连灵魂都被撕碎的剧痛。我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嘴角还挂着污渍的男人。这还是我吗?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觉得凭借技术和努力就能撬动世界的李晨?此刻镜中的人,
像个一败涂地的小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砖上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是银行的紧急联络人,语气冰冷而程式化,通知我由于巨额债务无法清偿,
法院的冻结令和清算程序将于明早启动。挂断电话,屏幕又亮起,是苏晴的短信。“老公,
还在加班吗?别太累了,早点回来,我给你煲了汤。”看着那条短信,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演技真好。好得令人发指。在那张温柔体贴的面具后面,
究竟藏着怎样一颗算计和冰冷的心?她和赵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她嘘寒问暖的瞬间,那些她为我担忧的眉眼,难道全都是精心排练的表演?
我抓起车钥匙,跌跌撞撞地冲进电梯,冲进地下车库。我必须回家。我要亲口问她,
看着她的眼睛,我要听到她亲口承认!引擎的轰鸣声在地库里疯狂回荡,
像极了我胸腔里那颗即将爆炸的心脏。第二章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冲进深夜的街道,
路灯的光带被拉扯成模糊的黄色线条。我的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微微颤抖。脑子里像有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破碎的画面疯狂撞击——赵磊咧着嘴笑,
把签好的卖房合同拍在我桌上:“兄弟,拿去!别跟哥客气!”苏晴在婚礼上闪着泪光,
说我愿意时微微颤抖的声音;我们三人一起庆祝公司拿到A轮融资,
碰杯时溅出的香槟;还有刚才音频里,那两句轻飘飘却足以将我凌迟处死的对话。
“他那个脑子,单纯得很。” “只要林薇那边得手……”林薇。这个名字再次蹦出来,
像一根针,刺破了我被愤怒和痛苦填满的思绪。她在这盘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个三个月前,在一次行业论坛上主动结识我,对我表现出极大兴趣和崇拜的投资人代表?
那个年轻、漂亮、手腕通天,总是能精准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提供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总能切中要害的“帮助”的女人?是了。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林薇的出现,根本不是什么雪中送炭的天使投资,她是早就安排好的收割者!她接近我,
获取我的信任,套取公司的情报,甚至…甚至可能她暗示过的那些暧昧,
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而赵磊和苏晴,则从内部配合,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弹药”。
一个里应外合,天衣无缝的局。而我,就像一只愚蠢的胖蚕,
欢天喜地地钻进了他们精心编织的茧里,还以为那是通往广阔天地的通道。车子一个急刹,
停在了我家别墅门口。曾经,这里是我疲惫时最渴望的港湾,
是苏晴用鲜花和灯光营造出的温暖巢穴。此刻,
这栋精致的建筑在月光下却像一座沉默的坟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暴,用尽可能平稳的手指按下密码。门开了,
客厅里只留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汤的香气。
一切看起来都和我无数个加班晚归的夜晚一模一样。苏晴从沙发上站起身,
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倦和担忧。“老公,你回来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她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接过我的公文包,
指尖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僵在半空,
脸上掠过一丝真实的错愕,但很快又被担忧覆盖。“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演技。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演!看着我这张恐怕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
看着我这无法掩饰的、看仇人一样的眼神,她居然还能继续扮演那个无辜担忧的妻子!
“公司……”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完了。”苏晴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倒吸一口凉气:“完了?什么意思?老公你别吓我!是项目出了问题?
还是资金链……”“是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了。”我打断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内部出了鬼,
核心数据和技术全被泄露给了竞争对手。”苏晴的脸色瞬间白了,不是那种震惊的苍白,
而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惊慌的苍白。虽然只有一刹那,
她就立刻切换成了更强烈的担忧和愤怒:“是谁?!老公你查出来是谁了吗?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太可恶了!这是犯罪!我们报警!必须报警抓他!”她表现得义愤填膺,
甚至眼眶都红了,仿佛那个背叛者伤害的人是她一样。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冰窖里。
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了那段音频,我几乎又要被她这完美的表演骗过去。
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报警?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是该报警。泄露商业机密,导致公司破产,
造成巨额损失,这罪名不小。”我向前逼近一步,俯视着她,“你觉得,赵磊会判几年?
”“赵……赵磊?”苏晴的声音猛地拔高,又瞬间压低,眼神出现了剧烈的闪烁,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怎…怎么会是磊哥?老公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可是……”“他可是我的兄弟,卖房帮过我的兄弟,对吗?”我替她说下去,
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我也这么以为。所以,
当我发现所有的访问记录都指向他的权限账号时,我还在拼命给他找理由,我想,
一定是被黑客利用了,或者是被人陷害了……”苏晴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衣的带子。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
缓慢地投下最后的炸弹:“直到我听到一段录音。一段他和某个女人的对话录音。
那个女人……声音听起来和你很像。”死一样的寂静。客厅里那盏暖黄的壁灯,
此刻投下的光芒却显得无比惨白,照得苏晴的脸毫无血色。她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演技,
在那一刻彻底冻结、崩碎。她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放大,嘴唇微微张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甚至无法控制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够了。
不需要再问了。这个反应,比任何言语的承认都更加确凿。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妻子。我突然觉得她无比陌生,陌生得可怕。我曾经爱过的眉眼,
亲吻过的嘴唇,此刻都让我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为什么?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苏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张了张嘴,
试图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
她眼中的惊慌逐渐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和扭曲的怨恨所取代。“为什么?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而凄凉,“李晨,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公司,你的代码,你的梦想!你还记得你有个家吗?还记得你有个老婆吗?
”“我每天守着这空荡荡的大房子,像個保姆!像個摆设!你凌晨回来,倒头就睡,
天不亮就走!我和你说话,你心不在焉!我关心你,你觉得啰嗦!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你在公司加班!我生日,你送个包就让秘书打发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的控诉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我愣住了。
我从未想过,在她心中,积攒了如此多的怨气。我试图辩解:“我那么拼,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我们能过得更好……”“更好?”苏晴尖声打断我,“什么是更好?更多的钱?
更大的房子?李晨,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你!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丈夫!
而不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但不再是伪装,
而是真实的、带着恨意的泪水:“是,我是和赵磊在一起了!怎么样?!
只有他会认真听我说话,只有他会关心我今天开不开心,只有他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在你眼里,我甚至不如你电脑里的一行代码重要!”“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偷我的东西,
毁了我的公司?”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这就是你们报复我的方式?让我破产,
一无所有,你们就开心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情?
”“不全是……”苏晴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语气出现了一丝虚弱,
“赵磊…赵磊说他也有他的难处…他说你刚愎自用,听不进他的意见,
公司的方向错了…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拿到足够的钱,我们才能……”“才能什么?
”我逼问。苏晴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了。但那未尽的语意,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才能摆脱我,才能带着我的钱,双宿双飞。原来不止是情感的背叛,
更是彻头彻尾的、处心积虑的谋夺!第三章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羞辱的怒火,
像岩浆一样瞬间吞噬了我最后的理智。
我看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试图用委屈来为自己开脱的女人,只觉得无比恶心。“难处?
方向错了?”我嗤笑出声,笑声里全是冰冷的嘲讽,“所以他赵磊的难处,就是需要钱,
需要很多钱,去填他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赌债,对吗?!”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一年多前,
我就偶然发现赵磊在地下**欠下了巨额债务,被追债的人堵在公司门口。是我,
动用了公司一大笔预备金,替他悄悄还上了那笔债,并勒令他发誓再也不碰。
我替他瞒下了所有人,包括苏晴,保全了他作为合伙人的面子和尊严。我以为他改了。原来,
狗改不了吃屎。而我的仁慈,成了他变本加厉的筹码。苏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继续逼视着她,每一个字都像砸出去的石头:“而你呢?苏晴?
你所谓的委屈,所谓的我不关心你,就是你背叛自己丈夫,爬上他兄弟的床,
然后联手窃取公司机密,把它卖给竞争对手的理由?!你这套说辞,拿去骗三岁小孩吗?!
”“不是的!不是卖!”苏晴慌乱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林薇…林薇小姐说,
这只是商业策略…她说她会注资,会重组公司,你还是可以…”“林薇?
”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猛地打断她,“她是怎么找上你的?什么时候?
”苏晴被我的厉声质问吓住了,瑟缩了一下,
眼神飘忽:“大…大概半年前…在一次慈善晚宴上…她主动认识的我…夸我保养得好,
夸你能力强…后来就经常约我逛街、喝下午茶…她人很好,很体贴,
什么都懂…”“她是不是告诉你,赵磊其实很有想法,只是被我压制了?是不是暗示你,
如果赵磊能主导公司,发展会更好?是不是跟你说,她可以支持赵磊,而你们…你们的关系,
她会帮忙保密,甚至支持?”苏晴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的沉默等于承认了一切。
一条清晰的、阴毒的链条,终于完整地呈现在我眼前。林薇,这个看似局外的“投资人”,
才是真正执棋的人!她早就摸清了我们三个人之间所有的弱点和裂缝——赵磊的贪婪和债务,
苏晴的空虚和怨愤,我的信任和疏忽。然后,她精准地下饵,巧妙地牵线,耐心地等待,
最终促成了这场里应外合的完美背叛。她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竞争对手,
她是一个处心积虑的掠夺者!而我的妻子和我的兄弟,就成了她手中最好用的两颗棋子,
为了各自那点可怜又可恨的私欲,毫不犹豫地把刀捅向了我。心口的剧痛已经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的恨意和一种极度疲惫的空洞。我看着苏晴,
曾经的爱意和温情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彻底的厌恶和鄙夷。“滚出去。”我说,
声音平静得可怕。苏晴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说什么?这是我家!”“我家。
”我纠正她,环视着这栋用我的心血和梦想换来的房子,“这里的一切,
soon都将不属于我,但此刻,它 still属于我。所以,我让你,滚出去。
”“李晨!你不能这么对我!”苏晴尖叫起来,试图扑上来抓我,“我是你老婆!
我们结婚了!这也有我的一半!”我轻易地甩开了她,看着她跌倒在地毯上,
像个撒泼的疯妇。曾经那个温柔优雅的她,此刻彻底露出了歇斯底里的内核。“老婆?
”我俯视着她,如同俯视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等着收离婚协议吧。至于财产?
你可以试试看,看法院会不会判给一个涉嫌商业间谍和婚姻欺诈的人一分钱。”说完,
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向书房。那里有我的保险柜,
里面有所有核心技术的最原始备份,以及一些…我或许早就该启用的东西。
身后传来苏晴绝望的哭嚎和咒骂,摔砸东西的巨响。但我充耳不闻。我的心,
在经历过极致的痛苦和愤怒后,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废墟。而在这片废墟之上,
一种新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那是复仇的决心。第四章书房的门在我身后关上,
隔绝了外面苏晴歇斯底里的哭闹和砸东西的噪音。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我没有开主灯,
只有书桌上那盏旧台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我走到墙角的嵌入式保险柜前,蹲下身,手指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但输入密码时却异常稳定。咔哒一声,厚重的柜门弹开。里面没有成捆的现金或珠宝,
只有几份厚厚的文件,几个移动硬盘,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密封着的牛皮纸文件袋。
这些东西,是我创业之初,一位历经沧桑、早已退隐的前辈私下交给我的。
他当时看着我一腔热血和毫不设防的信任,叹了口气,说:“小子,商场如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