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达是顶着全车人看珍稀动物般的目光，以及自己头顶持续不断的、微弱但坚定的白色蒸汽，一路煎熬到公司的。
下车时，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那辆给他带来巨大心理创伤的117路，连司机师傅那句颤巍巍的“慢走啊……大师……”都没顾上回应。
冲进写字楼大堂，凉爽的空调风也没能让他头上的蒸汽完全消散，只是从“沸腾”变成了“文火慢炖”。
他低着头，用残存的面饼挡着脸，一路小跑冲向电梯间。
“叮——”电梯门打开，里面己经站了几个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白领。
祥达硬着头皮挤进去，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内心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蒸汽快散蒸汽快散……”然而事与愿违。
他头顶那缕若有似无的白气，在密闭的电梯空间里显得格外显眼。
伴随着细微的“嘶嘶”声，像是个微型蒸汽小火车开进了***。
站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抽了抽鼻子，小声对同伴说：“诶，你闻到一股……煎饼果子味了吗？
还是韭菜盒子的？”
“好像还有点……CPU烧了的味儿？”
她的同伴不确定地回答，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但头顶持续出卖他的祥达。
西目相对。
祥达：“……”（绝望.jpg）女生：“！！！”
（震惊.jpg）电梯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只剩下祥达头顶不甘寂寞的“嘶嘶”声。
所有人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这个头顶冒烟、手里攥着半块面饼、眼神躲闪的男人。
祥达觉得这短短几十秒的电梯时间，比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要漫长。
当电梯终于在他所在楼层停下时，他几乎是弹射出去的，留下身后一电梯憋着笑和惊疑不定的目光。
冲进公司打卡机前，“嘀”一声脆响，时间刚好踩点。
“呼……”祥达长舒一口气，至少全勤奖保住了……大概吧。
他猫着腰，溜边钻进了自己的工位，一把将煎饼面饼塞进抽屉，然后迅速打开电脑，试图用显示器的边框挡住自己的脸——以及头顶可能还在持续的输出。
项目经理李哥端着枸杞保温杯溜达过来，敲了敲他的隔板：“祥达，昨天那个需求……”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眯着眼盯着祥达的头顶：“你小子……头上怎么回事？
新型发胶？
自带加湿功能的？”
祥达干笑两声：“啊哈哈……李哥好眼光，最新科技，水蒸气护发，保湿定型一步到位……”李哥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两眼，最终还是被工作拉回了思绪：“少贫嘴！
需求赶紧弄，下午给我！”
“好的好的！
保证完成任务！”
祥达点头哈腰，等李哥一走，立马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一上午，祥达都心神不宁。
他偷偷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观察过好几次，那蒸汽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尤其是在他情绪波动（比如被李哥催进度、或者偷偷摸鱼看视频被吓一跳）的时候，就冒得特别起劲。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原理？！
人体自燃前兆？
还是我真的成了人形BUG？
他想起早上的“穿墙术”，心里痒痒的，又有点害怕。
那到底是一次性的巧合，还是……他需要测试一下。
但这个测试绝不能在公司进行！
他可不想因为“在办公场所进行非科学实验并导致头顶持续冒汽”而被HR请去喝茶。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同事们纷纷结伴出去吃饭。
祥达以“带了饭”为由婉拒了邀请，等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他才做贼似的溜去了楼层尽头那个几乎没人使用的、堆满杂物的小休息室。
关上门，确认西周无人，也没有摄像头。
好了，实验开始。
实验目标：重现“穿墙术”（或者卡出其他BUG）。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
首先，需要复现早上的条件：急速奔跑……呃，这里空间不够。
那就……快速移动？
他原地小跑了几下，然后猛地朝墙壁撞去！
“咚！”
一声闷响。
额头痛，墙没事。
“嘶……”祥达揉着发红的额头，“不对，姿势不对。
早上是摔出去的……”他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身体失去平衡，以一种扭曲的、非自愿的姿势……他尝试着模仿摔倒的动作，笨拙地朝墙壁歪倒。
“哐！”
肩膀撞墙上了。
疼！
再来！
角度再刁钻一点！
表情再绝望一点！
他像个蹩脚的默剧演员，对着那面无辜的墙壁做出各种扭曲、滑稽、匪夷所思的动作：猛扑、侧滑、懒驴打滚……甚至尝试了鲤鱼打挺（没成功，差点闪了腰）。
十分钟后，祥达累得像条死狗，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头顶的蒸汽因为运动剧烈而变得浓郁了几分。
“失败了吗？
果然只是意外吗？”
他有些沮丧地嘟囔，“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顶个蒸汽头过日子了？”
他不甘心地捶了一下地面。
就在这时，因为他滑坐的动作，他的脚后跟无意识地、烦躁地踢了一下旁边的旧沙发底座。
“哐…哐…哐…”沙发底座发出空洞的声音。
突然——祥达的视野边缘，沙发底座和地面之间那道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里，毫无征兆地弹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像素风十足的……对话框？
检测到非常规交互请求 疑似触发未定义物品获取协议 请求参数：‘踢击’、‘烦躁’、‘坐标：(x,y,z)’ 是否尝试从‘虚空存储单元-β’加载物品？
[Y/N]祥达：“！！！”
他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对话框就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字体是那种老式电脑的像素体，充满了不真实感。
这……这又是什么？！
BUG提示框？！
现实世界的UI界面漏出来了？！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血液冲向大脑（感觉头顶的蒸汽又旺了一些）。
巨大的好奇心和一种作死的冲动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必须选是啊！
可是……没有鼠标，没有键盘，怎么选？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尝试着去触碰那个悬浮的Y。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影，什么也没碰到。
无效。
祥达急了，这玩意怎么操作？
意念控制？
他盯着Y，心里疯狂默念：“是是是是是！
给我加载！”
没反应。
难道要……说出来？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着那个缝隙小心翼翼地说：“……Y？”
话音刚落，像素对话框闪烁了一下，瞬间消失。
紧接着，那道缝隙里毫无逻辑地、违反物理常识地，“啵”的一声，弹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啪嗒”掉在了祥达面前的地板上。
是一罐冰镇的、罐身上还挂着冰冷水珠的——肥宅快乐水（可口可乐）。
祥达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整个易拉罐。
他愣了好几秒，才机械地、缓慢地伸出手，捡起了那罐可乐。
入手冰凉刺骨，绝对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温度！
水珠真实地沾湿了他的手心。
他翻来覆去地看，生产日期是最近的，罐体完好，没有任何异常。
这……这算什么BUG？
踢一脚沙发，说声“Y”，就给你一罐可乐？！
“虚空存储单元-β”又是个啥？
系统资源池？
这BUG卡得也太……贴心了吧？！
巨大的荒谬感和狂喜冲击着祥达的大脑。
他下意识地就想拉开拉环，畅饮这“BUG的馈赠”。
但就在指尖碰到拉环的瞬间，他硬生生停住了。
等等……万一呢？
万一这可乐是贴图错误，实际是硫酸呢？
万一是喝了会连续打嗝三天三夜的特殊道具呢？
早上穿墙的副作用是头顶冒汽，这卡出来的可乐，副作用会是什么？
他看着手里这罐冒着诱人寒气的快乐水，又想起早上社死的经历和此刻仍在微弱蒸腾的头顶，陷入了巨大的纠结。
喝，还是不喝？
这是一个问题。
他捧着这罐仿佛来自异次元的可乐，坐在杂货间冰冷的地板上，感觉自己的人生道路，似乎朝着一个非常奇怪且沙雕的方向，猛地拐了一个大弯。
而就在这时，他头顶的蒸汽，似乎因为他的激烈思想斗争，又“噗”地一声，冒出了一大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