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檀木门推开的瞬间,血腥味混着陈年木香扑面而来。
林夕颜盯着红木桌上摆着的七星棋盘,七枚血色棋子呈北斗状排列,中央嵌着的放射性蓝钻正发出极淡的幽光——和她昨夜在顾承渊掌心看见的、锁扣与伤口共鸣时的微光,如出一辙。
“颜颜来了。”
顾老爷子端坐在主位,手指摩挲着紫檀拐杖上的凤凰浮雕,目光扫过她颈间空荡荡的锁扣位置,“听说你今早去了祖坟?”
水晶吊灯在棋盘投下碎光,林夕颜注意到苏雨柔正站在顾老爷子右侧,腕间的鎏金锁扣缠了圈丝巾,却遮不住下方新结的痂——是昨夜在她房门口,被锁扣缺角划破的。
而顾承渊倚在东侧立柱旁,西装袖口半卷,露出小臂上蜿蜒的烫疤,正盯着中央蓝钻出神。
“爷爷问你话呢。”
苏雨柔忽然上前,指尖掠过林夕颜锁骨处的灼伤,冰凉的触感混着薄荷药膏的气味,“昨晚承渊哥哥发了烧,您也不劝劝……”话尾突然哽咽,抬眼时眼角泛红,“颜颜姐姐锁骨的伤,是不是又疼了?
都怪雨柔,昨天不该摔了您的补药……”林夕颜任由她握住自己手腕,感受着对方指尖在她脉搏处刻意按压的力度。
苏雨柔掌心的薄茧蹭过她锁扣的红痕,让她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这双手曾在递热水袋时,故意将开水泼在她手腕——和此刻替她整理裙摆的温柔,判若两人。
“回爷爷的话。”
顾承渊突然开口,声线像浸了冰水,“颜颜在祖坟看见的,应该比我预想的多。”
他指尖敲了敲棋盘西侧的血色棋子,那是刻着“顾”字的朱雀位,“比如,为什么顾家祖坟的凤凰图腾,会和她的胎记一模一样。”
蓝钻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林夕颜猛地后退半步,肩胛骨的胎记传来灼痛。
顾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磕在地上,凤凰浮雕的眼睛处闪过血光:“承渊,你该知道,有些棋不该提前掀开。”
“棋盘都要被掀了,爷爷还想着藏棋?”
顾承渊冷笑一声,扯过林夕颜的手按在棋盘上,蓝钻的光芒顺着她掌心纹路游走,在旗袍领口处映出半只凤凰的光影,“三个月前苏雨柔在慈善晚宴晕倒,体内检测出的放射性物质,和这蓝钻的频率完全一致——而颜颜的血,能让蓝钻的辐射值下降37%。”
苏雨柔的丝巾突然滑落,腕间锁扣在蓝光中泛着黑锈。
林夕颜看见她盯着自己掌心的表情,像极了三天前在实验室,陆子谦拿着她的血液报告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那时他说:“颜颜的血,是解开顾氏遗传病的钥匙。”
“承渊哥哥!”
苏雨柔突然扑向顾承渊,却被他侧身避开,踉跄着撞在棋盘上。
血色棋子“哗啦啦”散落,刻着“苏”字的玄武位棋子滚到林夕颜脚边,背面赫然刻着“调包”二字,墨迹新鲜得能蹭脏鞋底。
顾老爷子的咳嗽声打破沉默,他招招手,侍从捧来个檀木匣:“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如让颜颜看看——”匣子打开的瞬间,鎏金长命锁的完整形态在蓝光中显现,尾羽处的缺口,恰好能嵌进林夕颜掌心的半枚锁扣,“二十年前火场里有两个女婴,这锁本是一对。”
林夕颜的指尖刚触到锁扣,顾承渊突然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到立柱后。
阴影里,他西装下的烫疤隔着衬衫贴着她胎记,体温灼烧得她几乎站不稳:“看见棋盘上的‘苏’字棋了?
三个月前你替苏雨柔挡的那刀,刀刃上涂了慢性辐射剂——和蓝钻里的成分相同。”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是陆子谦的迈巴赫。
林夕颜望着苏雨柔慌忙整理丝巾的动作,突然想起昨夜在阁楼暗室看见的监控录像:半个月前,苏雨柔曾在顾老爷子书房,将蓝钻碎片磨成粉掺入她的护肤品。
而陆子谦的订婚戒指内侧,刻着和蓝钻相同的辐射频率波纹。
“颜颜是林家送错的女儿,”苏雨柔重新站定,指尖抚过棋盘上的“顾”字棋,“但承渊哥哥对她的心意……”话未说完,顾承渊突然摔碎手中青瓷杯,碎片划过苏雨柔脚边,在羊毛毯上溅出几滴血珠:“我的棋子,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血珠渗进地毯的瞬间,中央蓝钻的光芒骤然变暗。
林夕颜注意到顾老爷子的瞳孔微微收缩,手背上的老年斑下,竟隐隐透出淡红色的血管纹路——和顾承渊发病时,掌心浮现的血色纹路,如出一辙。
“承渊,你该清楚顾氏遗传病的规矩。”
顾老爷子敲了敲檀木匣,完整的鎏金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当年你母亲带着真千金坠楼,是苏家养女苏雨柔被误认成顾氏血脉——而现在,”他目光扫过林夕颜掌心的锁扣,“真正的顾氏嫡女带着半枚锁出现,你觉得,这盘棋该怎么下?”
顾承渊的手指掐进林夕颜腰侧,隔着旗袍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车祸现场,他也是这样掐着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任由滚烫的机油淋在自己背上,却在她昏迷前,轻声说:“别怕,这次换我来骗全世界。”
“下棋?”
顾承渊突然笑了,指腹碾过林夕颜锁骨的灼伤,“爷爷不是早就布好了局?
让苏雨柔戴着假锁当‘真千金’,让颜颜顶着林家女儿的身份当棋子,而这枚蓝钻——”他指尖弹了弹棋盘中央的宝石,蓝光映得他眼底发绿,“不过是用来检测,谁的血里,流着顾氏凤凰的血脉。”
苏雨柔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腕间锁扣发出蜂鸣。
林夕颜看见她偷偷按向旗袍口袋,那里装着能抑制蓝钻辐射的药瓶——是上周陆子谦在医院给她的,标签上写着“副作用:记忆混乱”。
而此刻,顾老爷子正用拐杖指着棋盘上的“林”字棋,那里空无一子。
“既然颜颜是林家送错的,”林夕颜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棋盘上的“顾”字棋,蓝钻的光芒顺着她指甲爬向顾老爷子,“那爷爷昨晚让管家烧掉的、林氏二十年前的调包记录,又在怕什么?”
檀木匣“砰”地合上,顾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磕在地面。
顾承渊的手指骤然收紧,在她腰上掐出红痕——这是昨夜在暗室,他对着监控录像教她的台词。
而此刻,苏雨柔正盯着她指尖与蓝钻的共鸣,眼底闪过惊恐:“你、你碰了阁楼的实验报告?”
“实验报告?”
林夕颜转身望向苏雨柔,故意让锁骨的灼伤暴露在蓝光下,“是写着‘顾氏遗传病源于凤凰血脉与蓝钻辐射共生’的那叠?
还是记录着‘苏雨柔体内辐射值超标,需定期抽取林夕颜骨髓’的小本本?”
顾承渊的喉间滚过一声低笑,松开掐着她腰的手,改为捏住她下巴:“看来我的小棋子,比想象中聪明。”
他指尖划过她唇珠,在蓝光中留下淡红印记,“要不要告诉爷爷,你今早不仅去了祖坟,还在母亲的墓碑后,发现了当年调包时的脐带血样本?”
蓝钻突然剧烈震动,棋盘上的血色棋子全部立起。
顾老爷子的拐杖“当啷”落地,露出杖头里藏着的半枚锁扣——和林夕颜掌心的,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凤凰尾羽。
而苏雨柔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腕间锁扣渗出黑血:“爷爷救我……雨柔不想被辐射反噬……”“带她去地下室。”
顾老爷子对侍从挥挥手,目光重新落在林夕颜身上,“既然你知道了脐带血的事,应该也发现了——”他扯开衣领,胸口爬满与顾承渊同款的血色纹路,“苏雨柔的血无法匹配蓝钻,而你的血……”“能让顾氏遗传病的症状暂时缓解。”
林夕颜接过顾承渊递来的手帕,擦拭掌心被蓝钻灼伤的痕迹,“就像三年前车祸后,您让承渊把我留在身边,不是因为我是‘假千金’,而是因为我的血,是他的解药。”
顾承渊突然抓住她手腕,将她按在立柱上。
雕花在他侧脸投下阴影,让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危险:“知道为什么我任由苏雨柔欺负你?”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因为每次你受伤流血时,我胸口的灼痛就会减轻——而你流的血越多,我就越清醒。”
林夕颜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想起暗室里那叠医疗报告:顾承渊从十八岁开始,每月需要输入200cc含有蓝钻辐射的血液,而供血者的名字,赫然是“林夕颜”。
原来三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三年的替身婚姻,不是惩罚——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她困在身边,用疼痛当锁链。
“够了!”
顾老爷子突然咳得首不起腰,侍从扶着他走向暗门,“今晚十点,带颜颜去地下验骨堂。”
他转身时,目光扫过顾承渊按在林夕颜肩上的手,“既然她的胎记能和祖坟图腾重合,那就让老祖宗的骨镜,照一照她究竟是不是——”“顾氏流着凤凰血的,真·嫡·女。”
暗门关闭的瞬间,蓝钻的光芒彻底熄灭。
苏雨柔被拖走时,腕间锁扣掉在地上,露出内侧新刻的字:“替死”。
林夕颜弯腰捡起锁扣,发现顾承渊不知何时蹲在她身侧,指尖划过她肩胛骨的胎记:“害怕吗?”
“怕什么?”
她望着他掌心的烫疤,突然伸手扯开他衬衫领口,露出与她胎记位置相同的、凤凰尾羽形状的烫痕,“怕验骨时发现,我们的骨血,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锁在了同一道枷锁里?”
顾承渊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林夕颜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慌乱,像被揭穿秘密的野兽:“你什么时候……”“在祖坟看见你母亲的死亡报告时。”
她指尖划过他烫疤的边缘,那里的皮肤薄得几乎能看见血管,“死亡时间是1995年8月20日,而我的出生日期,被孤儿院改成了1995年8月21日——差一天,就是顾氏嫡女该有的生辰。”
雨声突然变大,打在雕花窗上像战鼓。
顾承渊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立柱的凤凰浮雕上,锁扣与浮雕的凹槽完美契合:“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你锁骨烫出锁形疤痕?”
他的声音混着雷声,“因为二十年前,我妈抱着你坠楼时,我亲眼看见——”“你的襁褓里,除了半枚锁,还有块刻着我生辰八字的血玉。”
他咬住她锁骨的灼伤,尝到血腥气,“而苏雨柔手腕的锁扣,是三年前我让人伪造的——为了让爷爷以为,他的棋子还在棋盘上。”
林夕颜猛地推开他,锁扣从掌心滑落。
原来从始至终,顾承渊都知道她才是真千金,却故意让她当假千金,用苏雨柔的“真”来掩盖她的“真”。
而那盘七星棋,根本不是顾老爷子的局,是他布的——反局。
“所以你让苏雨柔戴着假锁,故意在我面前暴露调包线索,”她盯着地上的锁扣,“就是为了引我去查顾家秘密,逼爷爷不得不启动验骨仪式。”
顾承渊捡起锁扣,突然单膝跪地,将完整的鎏金锁戴回她颈间:“只有让爷爷认定你是威胁,才能逼他拿出骨镜——而那面镜子,会照出当年调包的真相:苏雨柔根本不是苏家养女,而是……”他的话被门***打断。
侍从通报陆子谦来访,林夕颜望着顾承渊突然冷下来的眉眼,想起暗室里贴着的、陆子谦与顾老爷子的合照——摄于二十年前的孤儿院门口。
“陆先生在花园等您,林小姐。”
侍从递上雨伞,目光在她锁扣上停留半秒。
穿过雕花长廊时,雨水混着檀香飘来。
林夕颜在假山后看见陆子谦,他正低头看着掌心的蓝钻耳钉,耳钉内侧刻着和她锁扣相同的凤凰尾羽。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微笑,金丝眼镜在雨幕中泛着柔光:“颜颜,听说你今天去了祖坟?”
“子谦哥哥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夕颜停在三步外,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檀香粉——和顾老爷子书房的熏香相同,“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二十年前在孤儿院门口,把我推向卡车的人……”她指尖划过颈间锁扣,“其实是你?”
陆子谦的微笑凝固,镜片后的瞳孔闪过暗色。
他突然上前,抓住她手腕按在假山上,雨伞滚落一旁:“颜颜总是这么聪明。”
他指尖划过她锁扣的凤凰眼睛,那里正渗出极淡的蓝光,“知道为什么顾承渊的烫疤和你胎记契合?
因为当年火场里,他亲手把蓝钻碎片按进了你们的皮肤——”“为了让你们的血,从此共生共死。”
雨声在耳边轰鸣,林夕颜望着陆子谦指尖浮现的血色纹路,突然明白:这场豪门博弈里,每个人都是棋子,而顾承渊布了二十年的局,不过是想让她的血,既能救他的命,又能烧光所有想伤害她的人。
“验骨堂的骨镜,会照出你才是顾氏嫡女,”陆子谦松开手,退后半步,从口袋里掏出份文件,“但顾老爷子会在验骨前,调换你的血液样本——就像二十年前调换脐带血那样。”
文件袋上印着“林氏调包记录”,封口处的火漆印新鲜得能闻到蜡味。
林夕颜接过时,指尖触到袋内硬物——是半枚带血的锁扣,尾羽处缺角,和她颈间的锁扣严丝合缝。
“晚上九点,带着这个去地下车库,”陆子谦的声音突然温柔,像回到高中时替她补课的模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推了推眼镜,“一个能证明,顾承渊的疯批病症,根本不是遗传病,而是……”“他从十八岁开始,就给自己注射蓝钻辐射剂的,自毁式骗局。”
雷声炸响时,陆子谦转身离开,风衣下摆溅起的泥点,在石板路上画出凤凰尾羽的形状。
林夕颜摸着文件袋里的锁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顾承渊的脚步声,混着雨水打在伞骨上的脆响。
“和子谦哥哥聊得开心?”
他撑着墨绿绸伞,阴影遮住半张脸,“他有没有告诉你,当年在孤儿院推你去卡车前的人,其实是我?”
伞骨突然断裂,雨水浇在林夕颜脸上。
她望着顾承渊掌心的锁扣缺角,终于想起院长临终前的话:“那个抱着你闯进来的男人,袖口有凤凰刺绣……”“是你。”
她抹去脸上雨水,锁扣在雨中泛着微光,“二十年前救我的人,是你;三年前制造车祸让我留在你身边的人,是你;现在逼爷爷启动验骨仪式的人,还是你。”
顾承渊的伞彻底掉落,雨水顺着发梢滴在他衬衫上,显出胸口烫疤的轮廓。
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对,都是我。”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从看见你肩胛骨胎记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的小凤凰,终于回到了,我为她焊死的、永远逃不掉的——”“鎏金牢笼。”
雨声渐歇,林夕颜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疯狂与温柔,突然明白:这场棋盘博弈,从她戴上半枚锁扣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个人的命运,会像锁扣与蓝钻般,永远纠缠在血色权谋里,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而今晚的验骨堂,不过是这场棋局的,第一个,掀盘时刻。